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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立藝術可能嗎？余創豪在文學和視覺藝術範疇裡面，都曾經有人主張「為藝術而藝術」，可是在現實中要達到這理想卻十分困難。 臺灣的東方白先生，以發揚鄉土文學和撰寫「長河小說」馳名，他在一次演講中，舉出意大利的【但丁神曲】、德國的【少年維特的煩惱】、中國的【紅樓夢】、日本的【源氏物語】、俄國的【戰爭與和平】、法國的【紅與黑】、英國的【傲慢與偏見】、和美國的【白鯨記】等不朽作品為例，來支持臺語文學，他認為那些作品能夠偉大，是因為作者採用自己語言去撰寫自己文化經驗。 然而，東方白舉出的例證，都是出自世界強國的作品，雖然作品成書之際，那些文化未必全處於盛世，但今天那些文化已是不爭地成為強勢，到底那些作品能夠傳頌千古，是否純然因為採用本土語言描寫鄉土經驗呢？還是由於那些強國的文化對世界有巨大影響力，以致其文學作品為人知曉呢？在一些發展中國家，可能也有作家運用母語寫作母體文化，但是由於國勢薄弱，作品再好亦無人認識。 我不是反對用母語寫作，也不是質疑東方白舉出的中日英美法德意俄等作品的文學地位，我只是指出：文學的影響力，並非只關乎語言和藝術水平，政治經濟因素亦扮演了重要的角色。法國思想家福柯﹙M. Foucault﹚指出：凡有知識之處，就可見到權力。他的意思不是培根（F. Bacon） 所說的知識帶來力量，相反，福柯認為力量帶來知識。福柯本身就是一個實例，若他是非洲人，而不是法國思想家，誰又會對其學說問津呢？ 即使是鼓吹學術文化獨立於政治的美國，也不能例外。美國有一個十分著名的畫派，名叫「抽象表現主義」﹙Abstract expressionism﹚，它的興起牽涉了政治因素。當美國和前蘇聯進行冷戰時，美國不但在軍事上和蘇聯對峙，而且在文化影響力上也爭霸。為了對抗蘇聯藝術的影響力，美國中央情報局暗中支持「抽象表現主義」，令它發揚光大。 其實，「抽象表現主義」是不折不扣的垃圾，讀者也許認為我的批評流於偏激，請聽一聽「抽象表現主義」是什麼一回事吧！「抽象表現主義」大師積臣寶勒（Jackson Pollock）的繪畫方法，是把畫布攤在地上，然後手拿著沾了顏料的畫筆，在畫布上來來回回，讓顏料隨機地滴到畫布上，所以這種繪畫方法叫做「滴畫」﹙drip painting﹚。 有中國四川移民至美國的畫家鄭馬田（Martin Cheng）在六零年代接觸抽象表現主義，但他覺得這種塗鴉式的畫風品味極低，於是轉向「工筆」的繪畫方法。 解釋「抽象表現主義」之所以偉大的理由有好幾個，例如「滴畫」方法將畫布放在地上，突破了把畫布放在架上的傳統，還有傳統繪畫在畫面上有主體客體，但抽象表現主義的圖畫全幅都沒有中心主體……。這些理由是否足以令這個畫派偉大，讀者該心中有數吧！ 以後美國總統委任中央情報局長，應該考慮一些受過藝術訓練的候選人，例如本人余創豪！ 1999.5.29
後記：二零零八年六、七月號【美國藝術】（Art in America）雜誌以藝術與政治之關係作為主題，一篇由 Trving Sandler 執筆的文章指出：抽象表現主義未必是好像許多人所說，是中央情報局冷戰時期文化戰略的一只棋子，Sandler 列舉了不少反証，例如一些人說中央情報局通過紐約的現代藝術博物館（Museum of Modern Art）推動抽象表現主義，但事實上抽象表現主義的展覽只佔了全部展覽的少數，抽象表現主義藝術家甚至投訴自己的作品沒有受到博物館重視，一九五八年，亦即是冷戰開始之後十一年，「新美國繪畫」才有機會被歐洲人認識。此外，抽象表現主義的特色就是抽象，完全沒有任何政治性、社會性的內容，很難想像中央情報局會選擇它來作為推銷美國文化的工具。 Sandler, I. (2008 June/July). Abstract expressionism and the cold war. Art in America. 6, 65-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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