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創豪
許多年前當我還是個學生時，我讀了一本令我印象深刻的書，這本書是關於市場營銷的，書名是【定位：思想的爭戰】，作者是阿爾•里斯（Al
Ries）和傑克•特勞特（Jack
Trout）。許多年後，我還記得這本書的一些核心信息，里斯和特勞特寫道：你記得誰是第一個橫跨大西洋的飛行員，他就是查爾斯•林白，但是，你還記得誰是第二個橫跨大西洋的飛行員嗎？你會記起誰是第一個登陸月球的宇航員，他就是岩斯朗，但你能記得誰是第二個嗎？如果你不能成為一些壯舉的第一人，那麼你至少要嘗試成為某一類人的的第一人，例如現在人們還記起第一位飛越大西洋的女性是阿米莉亞•埃爾哈特（Amelia
Earhart）。
在一定程度上，里斯和特勞特所說的是真的，如果我問你誰創造了蒙娜麗莎，你會不假思索便回答：雷翁拿圖•達芬奇，但你知不知道是誰創造了第二蒙娜麗莎呢？原版的蒙娜麗莎在法國羅浮宮展出，但西班牙普拉多（Prado）博物館還有另一個版本的蒙娜麗莎，跟正版爭妍鬥豔。去年我有機會在普拉多看到第二蒙娜麗莎，坦白說，第二蒙娜麗莎並不比原版遜色。其實，原版和複製品都是在同一時間創造的，而副本可能是出自雷翁拿圖•達芬奇的一個學生：薩萊（Salai）。專家們一致認為，在馬德里的副本比在羅浮宮的正本保存得更好，在副本中，麗莎的胸部和半透明紗有更詳細的筆劃。然而，「二奶」就是「二奶」！在羅浮宮的蒙娜麗莎面前擠滿了眾多觀眾，我參觀在普拉多的蒙娜麗莎時，卻只有小貓三、四隻。
有趣的是，科學史家克利福德•碧奧化（Pickover）卻有不同的看法，他們發現許多科學定理並不是以發現法則的第一人命名，有時擴充了理論的第二或第三人取得了命名權。這不太公平的現像也發生了在建築史上，往住「二奶」名滿天下，「大婆」卻黯然失色。許多遊客參觀了位於佛羅里達州的迪斯尼魔術王國之後，都會對其夢幻城堡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但華特•迪斯尼不是這建築風格的原創者。其實，夢幻城堡的藍本是塞戈維亞堡（Alcazar
of Segovia），塞戈維亞是西班牙馬德里附近的一個城市，塞哥維亞堡原本是摩爾人（Moorish）的宮殿，一九八五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塞戈維亞堡為世界文化遺產。去年當我參觀這城堡時，我覺得這城堡看起來似曾相識。我的朋友告訴我這城堡的暱稱是「灰姑娘城堡」和「白雪公主宮殿」，因為這是迪斯尼的模板，起初我還以為他在開玩笑，後來才知道這是事實。但為什麼迪斯尼夢幻城堡不叫做「美國的塞戈維亞堡」，反而塞戈維亞堡被稱為「灰姑娘城堡」呢？
前面說過第一名蓋過第二的例子，也提及第二壓倒了第一的個案，但第一和第二又能否平起平坐呢？答案是肯定的，福建土樓的就是一個好例子。福建土樓是指約三千餘座位於福建的閩南土樓和客家土樓，其建築特色是利用不加工的生土建樓，不少土樓的結構是中空的圓柱體，美國的間諜衛星曾誤以為這裡是導彈發射基地，二零零八年有四十六處福建土樓群被列入世界文化遺產，其中最著名的是南靖和永定兩處土樓群。筆者在一星期前參觀了南靖和永定，在回程的時候，一位永定人對我說：「土樓是客家文化，福建土樓這名字是不恰當的」。事實上，土樓並非客家人原創的，在客家人由中原遷徙到福建之前，漳州的閩南人已經有土樓，而現今最古老的土樓是在南靖（距今七、八百年）。無論如何，今天閩南土樓和客家土樓的名氣已經是並駕齊驅，這又何苦要爭誰是第一呢？
世事無絕對，沒有任何藝術品能挑戰正牌的蒙娜麗莎，但迪斯尼夢幻城堡卻淹蓋了塞戈維亞堡，而閩南土樓和客家土樓則不相伯仲。至於我自己，我從來都不是第一，亦樂於不是第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