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是一個神秘的概念,提起美,我們會聯想到藝術,例如一幅色彩和諧、構圖優雅的相片,一首旋律悠揚、歌詞感人的樂曲,一部劇力萬鈞、場面浩大的電影……但美也可以連貫著真與善。
諾貝爾物理學獎得主史蒂芬溫伯格( Steven Weinberg )指出:他會嚴肅地考慮美麗的理論,從而找出自然界的終極真相,這包含了簡潔的數學方程式。他以飼養馬匹來作為比喻,一名「伯樂」看到一匹千里馬時會說 :「這真是一匹美麗的駿馬啊!」她可能表達一種純粹的審美情感,但這不只是形容那匹馬的英姿,它還有更深的意思。伯樂已經看過很多馬,根據經驗,她知道眼前這匹馬將會在比賽中勝出,這是一種直覺性的審美意識。科學家與自然界經過幾個世紀的互動之後,已經了解到怎樣的理論最能解釋自然現象,科學家尋找一種一分不能少、一分也不能多的美,如果你改變了這理論文一分一毫,它就變得毫無意義。
莊子說:「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時有明法而不議,萬物有成理而不說。聖人者,原天地之美而達萬物之理。」溫伯格和莊子所說確有異曲同工之妙,科學家與聖人都可以通過自然之美而發掘宇宙真理,換言之,真與美是統一的。
其實,美善也可以是一體兩面,《新約聖經•羅馬書》說:「不要以惡報惡,眾人以為美的事,要留心去作 。」《新國際版本》的譯法是:「 眾人以為對的事,要留心去作 ( Be careful to do what is right in the eyes of everyone)。」另一個譯法則是:「讓你所做的在人眼中有秩序(Let all your business be well ordered in the eyes of all men)。」在這意義下,自宗教和道德情操而衍生的生活秩序和行為規範,就是一種美。反過來說,對美與秩序的追求也可以引發出善 。
我喜愛到不同的曠野和高山拍攝影奇岩怪石,有人問我為什麼樂此不疲,所有岩石看起來不都大同小異嗎?然而,對我來說,峋嶙蒼莽的山石表現了真善美的統一。
就以位於亞利桑那州的藍峽谷作為例子,藍峽谷有藍石和紅石,在赤岩上遍佈著不規則的白紋,乍看之下,它們似乎是人為的。我跟朋友打趣地說:「也許百萬年前,外星訪客在紅石留下了文字記錄。」希臘人說:「哲學始於驚異。」而美則會產生驚異,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我查出了白紋地質的形成過程 :白色條紋是漂白的結果,紅石的顏色來自三價鐵 (ferric iron),白物是有機物或酸性物質,它們聚集於裂縫,結果形成了「外星文字」。
不同地貌當然是源自不同的礦物和自然力量,每當我在自己的網站發佈這類型的照片時,我總會寫一段話來解釋其地質構造。一位朋友說,雖然我的作品有特殊的風格,但看起來就像一篇科學報告。然而,正是科學的真,令我欣賞到不同山石的獨特美。
此外,每一次在億萬年的崇山峻嶺下,我不禁想起《舊約聖經•詩篇》所說:「人算什麼,你(神)竟顧念他?」如果你不喜歡我那些「科學報告」的話,至少你會體會到美善的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