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的開拓先鋒都是逃避英國管轄者，在美國文化中，自由、開放和參與等都是給人正面印象的字眼，控制和紀律都是負面的東西。

前一陣子巴西學者保羅法拉（Paulo Freire）在雙子城（TwinCities）演講，掀起了一陣熱潮，我校甚至特別開了一個課程去研讀他的思想，他之所以有如此魅力，是由於他主張開放式、參與式的教育，這正好適合了崇尚自由的美國人之胃口。

其實法拉第所說並非新鮮，在一九五八年管理學者彼得德格（Peter Drucker）已提出「目標管理」（Management by Objectives）理論，主張不應由高高在上的經理去決定一切，而應由一組人定下共同目標，然後共同參與、共同檢討。所不同之處，只是前者是教育學者，後者是管理學者。

而法拉第還有一點特別之處，是他深受馬克斯主義影響。我的一位朋友批評說：現在法拉第之所以那麼哄動，是因為在蘇聯的共產主義破產後，法拉第的理論可以填補一些左派學者的思想真空。以我個人之見，美國不是需要更多的自由、開放，當務之急是整頓紀律和自制。彼得德格的理論已面世三十餘年，但真正能有效地執行這理論者是日本人，而不是美國人！

我參加了那個關於法拉第的課程，那課程放棄了傳統的紀律，我並不是誇張：結果大多數學生十分散漫，認真去做功課的人只是鳳毛麟角，遲到一小時而面無愧色者，大有人在。最後一個功課可謂奇怪，老師要學生分成幾組，每組六至八人去寫一篇投給報紙的文章。我對出版有一點經驗，我對教授說，在現實世界中沒有報紙或雜誌會用八個人去寫一篇文，這只會事倍而功半，但教授說這功課的目的，是去讓學生學習怎麼與人合作。結果我們一組用了一日一夜才併出兩頁紙來，最後我們發生爭執，其中三人放棄，我與另一位同學「埋尾」，但老師說我佔據了這任務，有違合作精神，並且說我在堂上討論時表示喜歡「專制」的理論，所以只給了我一個差強人意的成績。

目標管理在日本極成功，是由於日本人富紀律精神，但美國人卻不是如此。真正的自由，是建基於紀律，所謂法拉弟式教育，用於缺乏自律的美國，看來只會令當前問題變本加厲！

（原載於澳門日報 1990.4.6）

　

後記：隔了多年後，我又遇上同樣的經驗，最近我跟一位同事討論美國的社會問題時，我主張要採用嚴厲方針，同事說我搞「獨裁」。似乎「自由」是美國人的「聖地」，是不可侵犯的「禁區」。無疑，「絕對權力使人絕對腐敗」，但絕對自由同樣可使人絕對腐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