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疾人的愛

余創豪


半年前我看完了「嘉比」(Gaby)這齣電影後,情緒像被颱風翻起的波濤,整 夜都不能平伏。那是一名殘疾女青年在戀愛中屢屢遭遇失敗的故事,這電影毫不 避諱地展示女主角兩次求性愛,但都沒有遂願,最後仍是獨身。

我之所以極受感動,是因為嘉比令我聯想起自己一位失明朋友,她在工作 能力、意志及性格上都不比人差,可是她年近三十而仍然沒有男友,她坦然在來 信中說自己在身體及精神上都很寂寞。我看完「嘉比」當夜,曾為我朋友寫了一 首詩,但心想她不會喜歡我在詩中直言她心理和生理上之苦悶,所以沒有將詩謄 正寄出,後來在搬家時我卻失去了原稿,現在後悔不已。

昨夜我看了另一齣電影,名為「針眼」(Eye of the Needle),那是一部關於二 次大戰的間諜片,片中的男主角在戰爭中受傷,以致下肢癱瘓,而他太太竟然跟 一個德國間諜發生關係,結局時那位太太在愛恨交織中殺死了那個德國間諜。

起初我對女主角所為十分反感,但在輪椅上的丈夫自然無法取悅他的妻 子,而他妻子到底是血肉之驅!偉大而能打到人的文學、電影,就是說出一般人 不能說或不敢說的話之作品,我認為「嘉比」及「針眼」之成功處正在此,一方 面它們沒有道德說教,但另一方面它們也不鼓吹或肯定女主角所為——嘉比最後 仍是形單影隻,「針眼」的女主角結果幹掉了奸夫。

同樣是關於傷殘人士的電影,「聽不到的說話」和「輪椅上的畫家」在發 掘情慾上顯得未夠深刻,而威廉赫特(William Hurt)之「無言的愛」(Children of a lesser God),卻認同了女主角的放縱。

若有日我再為那位失明朋友寫詩或小說,我會嘗試衝破避諱,譜出可媲美 「嘉比」的作品。

(原載於澳門日報 一九九零、二、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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