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創豪
毛止水先生曾說:人文科學,要比自然科學困難,因為人文世界無絕對規
律可循。我十分同意毛先生的見解,電腦和機器的反應都在預料和規律之中,但
人的反應,卻是難以絕對預測,任憑你唸了多少哲學、心理學和社會學,你仍然
是對人「沒有辦法」的。
例如,在我的人生經歷中,有不少次本來很好的朋友,突然間變得對自己
十分冷漠,甚至顯出敵意,而事後發覺,導火線只是一些自己未曾注意,也不是
無法補救的小事。
不過,自己年少時不修邊幅,也算應有此報,自己年行已大時,己盡量委
曲求全,但仍免不了惹上「牙齒印」。
從前受了流行曲的影響,不禁起了一些避世的念頭,什麼「高山舞劍度日,
赤松下過一生」、「風霜伴我行」、「清風吹我隨他歸隱」……。現在回想起來,
不禁笑自己的幼稚。
如果幾乎全世界的人都與我有磨擦或者對我印象不好,那麼我真的是有點
氣質問題,甚至可能要住入精神病院了。但事實上,那些跟我過不去的人,只佔
相識者極少的比率。另一方面,敬重自己的朋友是遠比敵人為多,甚至一些起初
相處有困難的人,後來竟也建立了友誼和信任。
人文現象也並不是無規律可尋,如果以或然率(probability)來看人文世界,
便可預測到我跟一百個人相處,總會有約百分之五是合不來,如果我與一個好朋
友相交一年,那麼總會有一天或幾天鬧意見。
行為主義心理學家指出:賭錢是十分刺激的,因為有輸錢的可能,如果逢
賭必嬴,那就沒有人喜歡賭錢了。同樣,人生之所以有意思,是因為間中會出現
意料之外的人事。
「完美」的人生,其實是不完美,因為既已完美,便沒有改善的機會,就
讓我的人生中存留那「百分之五」,好使我可以不斷地求進步。
(原載於“澳門日報”1991.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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