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其道而行

余創豪


姪兒小南正襟危坐地聽著我太太慧子訓話:“你千萬不要喝酒!酒精傷害 肝臟,醉酒後又會喪失理性而誤事……”

我在旁邊聽著,一方面欣賞太太的苦口婆心,但另一方面,卻懷疑這種正 面教訓是否有效。小南在十歲時已經隨著父母來到美國,在幾年之間,已經融入 了美國青少年那種崇尚個性自由的文化,莫說是姑姐,即使是自己父母,他也不 會言聽計從。

在心理學之中,有一種說服方法,名叫“反其道而行心理學”(reve rse psychology),亦即是中國人說的“請將不如激將”。對付 反叛少年,也許這種方法更加有效。

慧子仍然在勸誡小南不要喝酒:“酒精能夠殺死大腦細胞,腦細胞死亡之 後不會再繁殖……”

我打斷她:“人腦的細胞數以億計,每次喝酒只是殺死幾千個,一個人一 生只應用了不到一半的腦細胞,有些人因為意外或者病症而失去一半腦細胞,但 是仍然可以重新學習所有東西、過正常生活。”我拍一拍小南的腦袋,笑著說: “放心喝酒吧!儘管死了一半腦細胞也沒有關係!”

慧子高聲說:“不錯,人類有很多腦細胞,問題是你不知道酒精殺死那一 些,小南,你喜歡電腦,如果死掉的是邏輯推理的腦細胞,那麼後果會怎樣呢?” 之後,慧子檢查小南的功課,她指責:“你的字太潦草了!應該好好練字, 字體給人的印象十分重要。”

我重施故技:“字體是否漂亮並不重要,小南,我的字比你還要差,還不 是讀完博士學位?中國清朝時有一位才子,名叫龔自珍,他的書法不是很好,所 以官運並不亨通,可是他的文學卻流傳下來。現在有誰管龔自珍的字是工整還是 馬虎,人家只是讀他的詩。”

慧子插口:“小南,如果你是成名才子,字體怎樣也不打緊,但是現在老 師還未認識你的才華,他最先認識的是你的字體。你想一想姑丈剛才舉出的例 子,為什麼龔自珍官場失意呢?還不是因為印象問題嗎?”

離開小南的家時,慧子說:“我知道你是說反話,可是,小南的年紀太少, 他不能分辨那一句是認真,那一句不是。你有沒有看過劉墉的《冷眼看人生》?” 我興奮地答:“那一本短篇故事集,描寫很多光怪陸離、雞鳴犬盜的社會 現象,那些正是反面教材。”

慧子一本正經地說:“可是,你是否知道,作者提議讀者要十八歲以上才 去讀那本書?那些反面教材,可能會被少年人當為正面例子。” 我也是一本正經地說:“劉墉是不是心理學家?十八歲這成熟界線,是否 有科學根據?是否有客觀研究的數據支持?”

慧子反駁:“我曾經當了幾年中學教師,我當然明白少年人的心理。”她 頓了一頓,眼睛連續眨了幾下,接著說:“唉!其實沒有通過科學實驗的東西是 不可信的,就這樣決定吧!以後拿小南來做實驗,採用反其道而行心理學來教導 他,不過,樣本太少了,不符合統計學原則,就用這方法來教我們將來的兒女吧! 看看幾年之後,他們會學好還是學壞。”

199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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