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能夠溶入中國文化,與知識份子的推廣介紹很有關係,從前基督教給人一種「另類」的感覺,現在慶幸有不少博士級的知識份子,深入淺出地把基督教神學、文化哲學和現代科學整合。不過,我發覺有時一些演講好像是先有前提,然後再找資料支持,但是真正全面的事實,未必與前提符合。 例如吳宣倫博士曾經在一次演講中指出:哲學不能給予人生意義的答案,哲學家也會灰心失望,如蘇格拉底(Socrates)正是死於自殺。其實,蘇格拉底並非自己選擇自殺,蘇格拉底沒有主張虛無主義,相反他主張知識就是美德,提倡生命甚有價值,蘇格拉底因為被指控不承認當時的神和擾亂青年人,而被大陪審團裁定有罪,下令他服毒而死。當時蘇格拉底的朋友願意幫助他逃走,可是蘇格拉底情願選擇殉道。換言之,蘇格拉底的「自殺」,並不是由於虛無絕望,而是壯烈的殉道,正如神學家保羅田立克(Paul Tillich)所說:「蘇格拉底殉道的勇氣是一種理性民主式的勇氣。」 事實上,哲學與宗教的價值權衡,並非只是倒向後者,哲學曾經挑戰宗教,開導現代民主科學的先河,十八世紀時,歐洲在天主教會的思想拑制下一片死氣沈沈,但是啟蒙運動的人文思想哲學,卻大放異采,例如盧梭(Rousseau)的「民約論」、孟德斯鳩(Montesquieu)的「三權分立論」、狄羅德(Diderot)編纂的百科全書……都積極正面地影響了以後世代。 梁燕城博士在多次演講裡提出:一些小科學家不相信上帝,但是很多大科學家卻接受神。事實上,在二十世紀中這情況是剛剛相反。在一九一四年和三三年,美國學者李巴﹙Leuba﹚先後在「美國科學家」(American men of science)的名單上隨機抽出一些科學家,調查他們的宗教觀,在「美國科學家」裡面有一些是「小科學家」,有些是名字旁邊打上星號的「大科學家」。一九一四年的檢查顯示:百分之四十的小科學家相信基督教定義的上帝,但在每三個大科學家中只有一個相信神,而一九三三年的研究指出:有百分之八十的大科學家拒絕基督教上帝。李巴解釋:由於大科學家有較多科學知識和經驗,所以比小科學家更不容易接受神。 在一九九八年美國學者愛活羅森(Edward Larson)與羅利屈咸(Larry Witham)採用李巴的問卷,再調查美國大小科學家的宗教觀,不同的是「美國科學家」名單只是用作小科學家的抽樣,至於大科學家,他們由「全國科學會」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的名單上選擇樣本,「全國科學會」的會員只有一千八百人,是精英中的精英。結果是:大約一半小科學家相信神,但是超過百分之九十大科學家是不信者,當中以生物學家為最,百分之九十五生物學家是無神論者或不可知論者。 吳宣倫博士與梁燕城博士都是飽學之士,相信以上只是無心之疏忽。這篇文章不是要針對任何人,而是提出一個問題:在基督教的講學中,是否需要提出正反雙方的事實和論據呢?有人指出:對於不成熟的人呈現反方的東西,會令人困擾迷惑,甚至會走入歧途。這種說法與實際經驗不大符合,中學生還未算成熟吧!但是在中學的經濟科裡面,也介紹對立的自由經濟﹙資本主義﹚和計劃經濟﹙社會主義﹚;在物理科中,也教導看光為粒子和看光為波浪的理論;在文學選錄的教材,有「為人生而藝術」的作品,亦有「為藝術而藝術」的作品,難道少年人都會困擾迷惑,以後無法作出適當選擇嗎? 現代教育學者如斯摩巴拔(Seymour Papert)強調教導不是單向灌輸,而是刺激學生的批判思想和解決難題能力。也許,基督教講學法可以向現代教育心理學借鏡吧! (寫於1999.10.23 原載於「時代論壇」2000.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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