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涯?有涯?

余創豪


莊子嘆:「吾生有涯,而知也無涯。」可是,讀人文科學的人,卻常覺得 文史哲社科藝術等東西,講來講去也無非是「三幅被」。

朋友從香港寄了郭恩慈博士的小說集「旅程」給我,郭恩慈在法國留學十 年,那部小說集是其間之心血結晶,可是,我只看了其中一個故事後,便沒有再 看下去。「旅程」這故事所表達的,無非是時間之飛逝、人生的曲折巧合、離鄉 的孤單與愁緒,但已經歷過這一切的我,卻沒有被挑起半點共鳴。離開香港前, 讀了鍾曉陽的小說「流年」,雖然鍾曉陽的文筆很好,但內容卻無非是甲愛上乙, 乙卻不愛甲而愛丙。不少人批評言情小說、科幻小說和武俠小說千篇一律,其實 嚴肅文學也有這種危機,要不落俗套,談何容易?

一位評論家曾指出:由五十至八十年代,人世間無意義的悲劇,一齣又一 齣地上演,由「羅生門」至「亂」,黑澤明說出了人心的險詐,從早期的「野草 梅」到後期的「芬妮與亞歷山大」,英瑪保曼道盡了人世的嗓噓,但繞來繞去, 仍繞不出「荒謬的人生」這主題。

哲學負起了去解開「荒謬」之結的任務,但在中外古今幾千年中,幾乎所 有要說的都已有人說過了。無怪乎懷德海(Whitehead)曾說:「西方幾千年來的哲 學,只是柏拉圖東西的註釋。」筆者最近讀哲學家杜威及克羅齊的書,有點不耐 煩的感覺,那些高見無非是用艱深的話,再把前人說過的重說一遍。

我不是說學問有涯,而是說:學問中某一個方向總會有盡頭,要化腐臭為 神奇,便需多頭發展,然後讓眾頭交匯而迸出火花,說不定因此而大放異彩。可 是,有些人入了其中一條路後便有如被吸入黑洞之中,有去無回,我認識幾位沉 迷於某一派哲學的朋友,一味大嘆「人生荒謬而無奈」,其它意見都聽不進去。

在古龍小說「浣花洗劍錄」中,有一位武學天才紫衣候,能把學過的招式 全部牢 記住,但他師兄朱衣候的武功更高,因為他把學過的都忘記了。在金庸 小說「倚天屠龍記」中,張無忌同樣地把從張三丰身上學過的東西都忘掉了,張 三丰卻說「很好」,因為張無忌要學的不是劍招,而是「劍意」。這些當然是誇 張,但能入而能出,方可見到學海之無涯。

(原載於“澳門日報”1991.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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