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遊戲規則。我個人不太喜歡美國大學的某些遊戲規
則。在美國以研究為主的大學中,教授以著作為首要,經驗幾乎是毫無價值可言。
例如有兩位商科博士畢業後,一個馬上做教授和繼續寫作,另一個則投身於商
界,數年之後,後者想再申請做教授,但已經沒有資格,因為缺乏著作!
又如有兩個哲學博士,一個在拿到學位後便任職教授,另一個卻參加慈善
志願機構,去了非洲和南美洲當義工,幾年之後,他回到美國說:『我對人生哲
學培養了精深的洞悉,我想教哲學。』但他也是被拒絕,不用說,因為沒有著作!
不過,政治卻是例外,政治學者不但可以學而優則仕,而且可以仕而優則
學。如羅拔惠斯(Robert Reich)本來是哈佛大學教授,後來成為
勞工部長,當他辭官歸故里時,仍然可以重執教鞭。但是,這類學院派的官員,
當然受到有經驗的行政人員排擠。當羅拔惠斯上任時,一些人故意問他許多難
題,有一人甚至不認為他夠資格領導勞工部,因為他連「鑼絲批也沒有見過。」
社會思想學家馬斯古(Herbert Marcuse)在其名著『一
次元人類』(One-dimensional man)中指出:現代社會的
一個危機,是把多元化的人生,削減成一元--事事以經濟掛帥。如果把馬斯古之
言引申到大學,大學何嘗不是把多層的學術,削減成只有一面--著作。
在日常生活中,我們常鼓勵人『少說話,多做事。』我們譏諷那些光說不
幹者為『大隻講』。
但在學院派中,這種遊戲規則卻是倒轉過來,我認識不少只會說話、不做
事的教授,他們卻是典範。
曾經有一位漫畫家用了這樣一幅漫畫去諷刺這現象:有一隻笨驢去應徵教
授,評審委員會一位成員對另一同僚說:『我們一定要聘請他,他有很多著作。』
說教授是『笨驢』未免是太過份,著作也是有價值的,不然學生或學者寫
文的話,又憑什麼來旁徵博引?
但能說能做,由一元擴充為多元,豈不是更全面嗎?
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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