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創豪 有人說：第一個用花朵來形容美女者是天才，第二個是人才，第三個是庸才。事實上，有時拾人牙慧的人，名聲反而蓋過原創者。 例如美國第三十五任總統甘迺迪，在一九六一年就職演說時呼籲國人：“不要問國家能夠為你做什麼，要問你自己能夠為國家做什麼。”這兩句醒世名言傳誦至今，人們以此為愛國主義和公民教育的素材。 其實，甘迺迪不是第一個說這兩句話的總統，美國第二十九任總統哈定﹙W. Harding﹚於一九二一年在一次電台採訪中回答一名觀眾時，也說過類似的話：“不要想太多政府能夠為你做什麼，要多想一點你能夠為政府做什麼。”後來甘迺迪只是將“政府”兩個字改成“國家。” 在美國歷史，甚至世界歷史裡面，甘迺迪的聲望遠遠超過哈定，而甘迺迪也被當為那一組警句的原創者。不過，我們也不能投訴這是不公平，更加不能武斷的說哈定是天才，甘迺迪只是人才。哈定的說話沒有廣泛流傳，而甘迺迪的抄襲之作卻成為名言，是有其前因後果的。 哈定在一九二○年代任職美國總統，剛好夾在兩次世界大戰之間，美國正在享受風平浪靜，故此哈定只是一個守業者。他競選總統時宣傳自己的方針是：現在美國不需要英雄、不需要革命、不需要大手術、不需要戲劇化改變、不需要實驗。在就職演說時他重申同樣立場：“任何大野心的實驗只會導致困擾，我們最佳保証是依賴明確而有效率的行政系統 … 假若革命是堅持推翻現有秩序，那麼讓其他人進行這種悲劇性的實驗吧 … ﹙美國歷史﹚證明了不干涉舊世界﹙歐洲﹚是明智的 … 也重複地證明了我們不能對世界開放市場。”哈定言出必行，在任期間只是蕭規曹隨，拒絕嘗試任何改革，在外交上實行孤立主義，在經濟上實行保護主義，可是其政策卻造成悲劇性後果，對歐洲不理會的孤立主義，間接令德國希特拉坐大，對世界關閉美國市場，也間接導致三○年代的經濟大衰退一發不可收拾。 哈定所說“不要想太多政府能夠為你做什麼，要多想一點你能夠為政府做什麼”，意思是：什麼大改革、大計畫，政府都不會做，閣下自求多福吧！雖然甘迺迪所說與哈定類似，但歷史背景和引申含義卻完全不同。 甘迺迪所處的時代，正是美蘇冷戰，美國積極介入世界事務，例如甘迺迪在古巴飛彈危機上立場堅定，誓要蘇霸撤走飛彈；在科技上美蘇也要一決雌雄，甘迺迪決心要在一九七○年之前將美國人送上月球，於是太空計畫一波接一波﹙美國太空人果然在一九六九年登陸月球﹚；在經濟上、社會改革上，美國都表現了大膽實驗的雄心。“不要問國家能夠為你做什麼，要問你自己能夠為國家做什麼。”是鼓勵美國人為國家貢獻力量。兩組相似的警句，前者湮沒，後者流傳，實在其來有自。 由此看來，第一個說出警句者未必是天才，而第二個、第三個也未必是人才或者蠢材，任何事情都應該從上文下理、前因後果的“大歷史”角度評價。哈！“大歷史”不是我說的，我只是參考﹙抄襲﹚歷史學家黃仁宇的名言，也許有一天余創豪的聲望會蓋過黃仁宇哩！ 二零零一年八月十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