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前,一位朋友在批評我的文章時說:「你的文章雖有點意思,可是我看得出你是快速地寫出來的。」現在我另一位朋友說:「你的文章令我看得很不舒服,不少文章好像沒有結束。」說穿了,這也是因為我寫得很快,再者,我很喜歡沒有明確結論的文章。 我寫學術文章的方法與態度,跟寫一般性文章的截然不同,前者我要斟酌每一個小節,稿子改了又改,而且最後一定要有把問題部分或全部解決的結論,但說真的,許多時那些結論無非是自圓其說罷了。那是一個拘謹的世界,我就如一個穿了西裝領帶、油頭粉臉的紳士,正襟危坐地發表一個極其嚴肅、而自己半信半疑的演說。 寫雜文,對我而言,是一種心靈的解放,在散文天地中,我是一個穿T恤、短褲和運動鞋的年青人,在野地上亂跑亂撞。我可以提出一千個問題,但我不必要提供一百個答案。 曹丕曾謙虛地說自己是「以犬羊之質,服虎豹之文,無眾星之明,假日月之光。」其實,許多看似是「虎豹」的學者,無非是犬羊之質,我想,一個真正偉大的文人,應該是「以虎豹之質,服犬羊之文,具眾星之明,卻借日月之光。」換言之,即使能寫出有虎豹之威、論據服人的學術論文,但有時又要漫不經心而揮手成章,縱使那「犬羊」之文看似無力而又無結尾,但脫下那些「虎豹之文」的引經據典,和如「眾星之明」的統計數字後,也許我才會到達如禪宗所描述的境界: 「我有明珠一顆,久被塵埃深鎖,如今塵盡光破,照破山河萬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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