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創豪

現在自己已經成為叔父輩級人物,為了跟侄兒們溝通,我不得不去了解他們的文 化背景、思想世界。侄兒們十分喜愛閱讀連環圖,於是我看了一點《風雲》漫畫 和電影。

相信不少人都熟悉《風雲》的故事,在此我只是簡述:天下會的雄霸有幾個徒兒, 其中以聶風和步驚雲為最出色,雄霸派遣他們執行奪寶和消滅敵人等任務,他們 都不負所托,為雄霸擴充地盤,可是雄霸害怕兩名高徒終有一天會威脅自己,於 是千方百計去殺害他們,但最後二人聯手,擊敗雄霸。其實,這類故事十分典型, 但《風雲》漫畫和電影無疑都極為吸引,漫畫的繪製十分精美,電影的特技也非 常出色,而且聶風和步驚雲容貌英俊、體型魁梧、武功超凡入聖,難怪會成為時 下青少年的偶像。

晚飯時,我問小侄兒:“聶風和步驚雲是忠還是奸的?”小侄兒不假思索地回答: “忠的!”

我繼續問:“天下會其實是現代的黑社會,聶風和步驚雲都是黑社會打手,例如 聶風搶奪火猴及活菩薩,步驚雲搶無雙劍和屠殺無雙城男女老少,那為什麼他們 是忠的?”小侄兒的目光和神情充滿自信,仿佛一個考生看見自己唸得滾瓜爛熟 的試題,他說:“聶風和步驚雲自少被師傅雄霸收養,雄霸吩咐他們執行任務, 他們這樣做是為了尊重師傅,這是…這是尊師重道,所以他們是忠的!”

我不禁大笑起來,跟著說:“如果你的老師命令你搶劫和殺人,你會不會為了尊 師重道而照辦?還有,後來步驚雲搶東西,是自己的意思,而不是師傅的意思, 例如他往俠王府搶奪千年寒魄,又到后陵霸佔墓地。”小侄兒反駁:“步驚雲的 愛人死了,他搶千年寒魄是為了保存愛人的屍體,霸佔后陵是為了安葬她,他這 樣做是為了愛。”

我打趣地說:“假若你的姑姑死了,我會去棺材舖搶一副柳州棺木,然後到和合 石找一塊背山面海的墓地,將人家的棺木挖出來,放入姑姑的棺木,我這樣做是 為了愛,可以嗎?”我頓了一頓,跟著嚴肅地說:“不是武功高強,就可以為所 欲為,步驚雲夷平無雙城之後逃之夭夭,試想假若你打同學,你會沒有後果嗎?” 小侄兒呆了一會,跟著說:“情況不同哩!從前沒有警察。”

我笑著說:“誰說中國古代沒有警察?中國歷代都有皇法和衙門。目無法紀的黑 社會份子又怎會是忠呢?”小侄兒仍然不服氣,說:“書裡面明明說他們是忠的。”

晚飯過後,我在沙發上沉思,為什麼侄兒仍是不服呢?為什麼我的權威不及流行 文化的權威呢?為什麼他好像沒有分忠奸、辨是非的能力呢?在苦思而不解之 際,我不禁整個人彈起來,並且揮臂呼嘯一聲,小侄兒突然跳過來,擺出功夫架 式,興奮地說:“你已經練成歸元大法嗎?我用排雲掌挑戰你!”我馬上運起“歸 元功”,聲若洪鐘地說:“黃毛小子!膽敢挑戰老夫,好!我跟你過幾招,如果 你輸了的話,你要回房做功課,並且要溫習下星期測驗的書本。”

200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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