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醫


提起怪醫,你會聯想到什麼?是一個面目陰森、在手術中偷取病人的內臟 去賣錢的狂漢嗎?還是一個面目慈祥、卻暗裡拿病人來試驗新藥的冒進者?我碰 上的怪醫是另外一種。

前一段時間,煩惱多多,工作十分繁重,而且自己言行受很多人批評,不 幸身體又再不適。

我向醫生說出原委後,他搖搖頭說:“你長此下去不是辦法,你的病令你 內分泌不正常,內分泌失調令你緊張,緊張令你工作、思考過量,所以你的情況 十分極端,好像一條橡筋般,拖得太盡,一放鬆便彈得十分厲害,你一時嚴肅如 哲學家,一時卻輕浮、神經得無法自制。你不能再服藥,這樣會對身體產生太多 副作用。”

我強笑著,並且粗聲地呼吸,目光向他表示既失望又盼望。他神祕地一笑, 跟著緩緩地走近一個盒子,然後拿出一條花斑斑的粗繩子來,天!那不是繩,是 蛇!我連人帶椅退撞在牆,幾乎跌下。

他拿著蛇笑說:“你為什麼害怕?” 我道:“因為……是……蛇!”“嘗 試想像牠很可愛,行嗎?”我雙腳酸軟得走不動,心裡已罵了他祖宗二十八代, 又那會去想像蛇的可愛處。

他說:“有一個情況,蛇也會十分受人喜愛,那就是蛇宴、蛇餐。”他頓 了一頓,繼續說:“自我醜陋的存在,勝過為他人而美麗的非存在。”我沉默了 一會,之後點一點頭。

他接著說:“這條蛇已經沒有毒牙,當一條蛇被拔去毒牙後,牠可以為自 己而慶幸,因為牠不會再去害人,但有可能牠會自製毒素害自己。”我皺一皺眉, 然後低下頭來和用手指輕敲桌面。

他又說:“這即是將毒素注入自己,毒有兩種,一種是身毒,一種是心毒, 身毒來自庸醫如我的藥物和注射,心毒是由於不相信自己已經無毒。”

相視良久,最後我悟然一笑,然後我去觸摸那可愛的無毒之蛇。

(原載於“澳門日報”1987.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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