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都認為童話有正面的教訓，對小孩子十分有益，但是前天我幫助一位同學完成他的英文功課後，卻發現童話未必能對小孩子灌輸正確的觀念。

我的同學需要去比較三個不同民族關於老虎的童話，三個故事都是說一隻老虎想去吃掉善良的動物，那老虎十分笨，結果被聰明的動物騙過了而什麼也吃不到。

在那些故事中，老虎的形象是壞而兇狠，因為牠要吃其他動物。

請問，人類也不是吃豬、牛、羊、雞、鴨、鵝、魚……嗎？人類為了自己的生存，所以吃其他動物，但老虎不是也有同樣的生存需要嗎？老虎是天生的食肉獸，牠在本能驅使下，無可選擇地吃肉，而人卻有選擇，那麼人性豈非比老虎更卑鄙？

我以為，這些童話對小孩子的害處甚多，首先，它們使兒童接受上述的雙重標準，其次，它們可能誤導小孩子，把本能看成是邪惡的。

受到童話的影響，我自少便對某些動物反感，例如獅、虎、豹、狐、狼等等，這種歧見，令成人也會對問題作出錯誤的判斷。在加拿大曾經有一段時間野鹿的數量劇降，當時政府的環境專家認為：那是因為狼吃掉了不少野鹿，政府考慮大舉獵殺野狼，以挽救鹿兒。後來一位學者往野外實地研究，卻發現狠只是吃那些年老和生病的鹿，根本不曾影響鹿的繁殖，而真正令鹿大批消失的原因是獵人的濫捕濫殺！

又例如在英國，喜鵲一直被視為很多禽鳥數量下降的元凶，因為喜鵲愛吃其他鳥類的蛋和幼鳥。但是一群英國鳥類學家經過多年的研究後，發現過去廿五年間，英國喜鵲與其他鳥類之此消彼長，其實並無必然關係。在某些地區，儘管喜鵲不斷增加，其他鳥類的數目卻沒有減少。專家推測：真正罪魁禍首其實是大量使用除草劑的人類，除草劑減少了雜草，因此令很多禽鳥缺乏食物。

別以為那只是外國人的錯誤，在中國大陸處於「大躍進」時期，中共認為野鳥損害稻米，所以下令全國人民去殺野鳥，人們以為從此稻米會增產，誰知吃蟲的野鳥絕跡後，卻釀成了蝗災，再加上早災，「大躍進」變成了「大躍退」，結果有幾千萬人餓死。

造物主十分奇妙，在自然生態系統中，各動物相生相剋，並沒有一種動物是「邪惡」的，最邪惡者無非是人！

英諺有云：「每一個人在世上必有一個位置。」（Everyone has a place in the world）動物不也是各有其職嗎？如果動物無分正邪，也許各安其份的人，在造物主眼中也是不分貴賤。

（原載於澳門日報1991.3.8  改寫於1997.12.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