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瞻遠矚？ 余創豪 現在我從事的工作與電腦有關，所以勤於翻閱電腦雜誌和網頁，我常覺得， 許多專家分析電腦產品的成敗，都是倒果求因，即是有了既成事實，便把這事實 歸究於成功者的“英明決策”和失敗者的“錯誤戰略”。 最明顯的例子，就是關於為什麼個人電腦﹙PC﹚無孔不入而蘋果麥金塔 ﹙Mac﹚卻退守一隅的分析，許多人說當年萬國商業機器﹙IBM﹚公司的戰略 得宜，它容許其它廠商生產與 IBM 相容的仿製品﹙Clone﹚，令個人電腦滲透 整個市場，但是蘋果堅持保障自己的智慧產權，結果遺世獨立、孤芳自賞。其實， 當時 IBM 十分急速去推展個人電腦，與蘋果爭奪市場，IBM 向來自己發展軟 體和硬體，那時為求節省時間，便採用微軟﹙Microsoft﹚公司的作業系統和英 代爾﹙Intel﹚公司的中央處理器，由於軟體和硬體的技術都不是由 IBM 擁有， 故此微軟和英代爾可以把軟件和晶片賣給其它廠商去生產仿製品。個人電腦可以 稱雄天下，是由於機緣巧合，而不是基於什麼高瞻遠矚。 同樣道理，作家的窮達，也不一定可以溯源於遠見和策略，倪匡的科幻小 說《衛斯理》是一個好例子，眾所周知，從前倪匡寫作偵探奇情小說，而《衛斯 理》本來的構思，只是偵探小說，最早幾集的《衛斯理》，例如《鑽石花》、《紙 猴》、《妖火》，都是占士邦式的傳奇，當時的衛斯理並不相信鬼神和外星人， 在原版《紙猴》裡面，當衛斯理看見鋼琴鍵盤自己彈奏樂曲時，他宣稱自己是無 鬼論者；在原版《妖火》中，所謂“不明飛行物體”，其實是一個隱藏在海底的 野心集團，用來擾亂世界的工具。在土星訪客出現在《藍血人》之後，《衛斯理》 才搖身一變，成為搜奇索異者。鑑於科幻小說大行其道，後來倪匡便將主力放在 《衛斯理》、《原振俠》和《亞洲之膺》等幻想小說上面。 再舉另一個例子：《國家地理》（National Geographic）是風行全球的雜誌， 其賣點是以動人心弦的相片，介紹世界各地的風土人情，攝影師以自己之作品登 上《國家地理》為殊榮。其實，本來《國家地理》並不是一本有圖雜誌，起初它 全是文字，可能因為枯燥艱澀，銷售量只有三千份，雜誌社陷入虧蝕苦況。當時 攝影是一個冒起的新媒介，剛巧有人向《國家地理》投上一輯西藏拉薩的照片， 於是編輯抱著嘗試的態度將照片刊登，結果一炮而紅，自此之後，《國家地理》 廣泛地使用相片，在十年內銷量由三千份暴升至五十萬。 魯迅說：“路是人行出來的。”當人打算直走時，可能在途中卻轉了幾個 意想不到的彎，有時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有時卻是“盲人 騎瞎馬，夜半臨深淵”。誰人可以預測將來呢？誰可以誇口自己計無遺策、洞悉 先機呢？誰可以說什麼是英明決策、什麼是錯誤戰略呢？ 1999.12.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