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常用“鐵石心腸”這四個字,來形容無情無義者。石頭,似乎跟人類的情緒沒有任何關係,騷人墨客都愛以春花秋月寄情,很少人會用石頭來吟詩作對。其實,根本石頭、春花、秋月都無生命、無情義,他們能否挑起人們的情緒,完全視乎我們給予他們什麼“故事”。 吳淑鈿老師在《沒有彼岸的橋》一文裡面說:“我想起日本皇宮或古廟前的那些小石灘,據說走過這些石灘,心頭的俗慮便可清除而重新歸於寧靜。”自己也曾在日本皇宮走過小石灘,可是感受卻完全不一樣,因為我聽到不同的傳說,據云古時日本皇宮外面鋪上碎石,是為了容易收到預先警報,當刺客走過碎石灘時,即使輕功了得,也難免會發出“沙沙”的腳步聲。故此,自己走在小石灘時,不禁感受到陣陣殺氣,當遠處傳來腳步聲時,仿佛隨時會有一個伊賀忍者或者柳生劍客,迎頭給我霹靂一劍。不過,看來吳老師聽說的版本比較可信,古廟又何需利用小石灘來提防刺客呢? 從前我住在美國奧拉克荷馬州,也聽過其它關於石頭的傳說。那地方遍佈一種“玫瑰石”,玫瑰石呈棕紅色,刑狀很像玫瑰花瓣,在野外,玫瑰石就如一首天然的情詩,在悠悠宇宙中見證了愛情如頑石般堅定,在茫茫天地裡,俯玫即是的玫瑰石,為過路人亮起鮮明的希望,也許,真愛就是這樣充盈天地間!我不禁感動得檢拾了一些玫瑰石回家,並且收藏至今。 後來,我知道玫瑰石有一個典故,但跟我想像的完全是兩碼事。美洲土著遮路基人﹙Cherokee﹚原本居住在喬治亞州,在十九世紀初期,美國白人在那裡發現金礦,於是美國政府下令將一萬五千遮路基人遷徙至今天的奧拉克荷馬州,美國政府只是給予十分短暫的通知,遮路基人沒有充分時間收拾,不願意離開的,被軍隊強行逼走。在缺乏裝備的惡劣情況下,遮路基人展開一千哩長征,由於缺乏食物,加上天氣寒冷,途中倒下了四千多人。天上的神靈為了顯示愛憐,於是給遮路基人一個徵兆:男人的鮮血,和女人的眼淚,滴在地上時就變成了玫瑰石。當年遮路基人走過的路線,史稱“血淚之路”﹙Trail of tear﹚,玫瑰石,就是血淚的化身。現在,自己拿起玫瑰石時,再沒有從前那種浪漫的情愫,一塊如此美麗的石頭,原來隱藏著一段那麼淒涼的歷史,原來是一項醜陋罪惡的見證。 最近搬了家,我需要選擇怎樣佈置新房子的前園,我和太太決定將前園變為一個小石灘,在賣石頭公司裡,我們真是眼花繚亂,原來石頭竟然有超過百多個品種,樣子跟名字也十分美,例如粉紅色珊瑚、西班牙夕陽、蘋果玫瑰 …… 最後我們選擇了紫色沙漠﹙Desert Mauve﹚,在亞歷桑拿州,這是一種十分普遍的石頭。 紫色沙漠的基調是棕灰色,但在陽光低下卻滲透出一種若隱若現的淺紫色,我們被那種神祕美深深地吸引著。於是,我又憑著主觀的直覺編造故事:每一個人都是紫色沙漠,表面上看來只有平凡的灰色,可是當生命遇上“陽光”時,內裡深處的美麗就會呈現出來。 當然,後來我發現紫色沙漠的典故是另外一回事,《紫色沙漠》是一本由加拿大法裔作家麗歌.波格﹙Nicole Brossard﹚撰寫是的小說,內容述說一位十五歲的少女離開母親,獨自穿過亞歷桑拿的沙漠,在過程中充滿反叛、追尋、恐懼、失落的情緒。也許,紫色就是象徵蘊含人類心靈深處的抑鬱,沙漠代表了生命旅程的荒涼。 然而,這一次我對紫色沙漠的觀感,沒有受到那本小說的影響。生命旅程又豈是沙漠呢?紫色又豈是憂鬱的象徵呢?我的比喻不是更加動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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