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尼采
余創豪
尼采(F. W. Nietzsche)在『悲劇之誕生』(The birth of tragedy)中指出在世界的
心中存在著一種矛盾,這是苦與樂的相互衝擊和相互完成。尼采說人世間最好的
東西,都要通過痛苦犧牲而獲得。
這種哲學並無獨特之處,孟子的『天降大任於斯人也』與耶穌的『十字架之
路』都是同樣道理。可是,尼采卻『有自不在,搵苦來辛』,他反對西方當時的
理性秩序,鼓吹『酒神』型的情緒,他棄絕一切哲學、宗教和文化,視之為謊言
和無能者之避護所,後來他在一八九九年精神失常。
希臘文學家伊非比亞在『木馬屠城記之他津城婦女』中,寫希臘軍以木馬計
攻下他津城後,城中所有女人都變成了戰俘,她們沒有尼采般浪漫化自己的噩
運,只埋怨天命無常,質問受苦無價。
一位在香港考不上大學的女孩,受盡艱辛而終歸來美留學,成為全美十大傑
出學生之一。但當『突破』雜誌訪問她時,她並沒標榜那些八股的受苦折學,反
而說若她可選擇一條平坦容易的路,她會行之可也。
尼采之受苦,到底換來了什麼人生最價值?其思想後來被納粹希魔利用,
導致生靈塗炭。敢問他一句,世界上最好的東西,真要自討苦吃而得到嗎?若可
坐火車上廣州,難道要行路上廣州嗎?我實在沒有尼采的浪漫,但我也不接受
他津城婦女那怨天尤人的態度,我最欣賞那位女學生既接受磨練而又直率不矯的
精神。
我無法逃避飄泊的命運,我可以咬著牙根迎上前去,但說實在的,我是多麼
渴望可以留在港澳求學,妹妹的笑臉常魂牽夢迴,好友來鴻隻字千金,我也是多
麼厭倦過著曾靠勞力、血汗的謀生生涯,真希望若干時日,我可以在兩餐無憂中
舞文弄墨,遊樂於書山學海。
(原載於澳門日報1990.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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