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次旅行的回程中，我與朋友在汽車裡面，討論人生宇宙社會國家大事，
於興高采烈之際，突然身後閃起紅藍色的警號，我馬上把車輛停下來，一位警察
自警車走過來，他指出我的車速是七十里，而法定最高速度是五十五里。我禮貌
地說：“沿途我看見的車速牌子，好像都是六十五里。”警員微笑答：“那是猶
他州和科羅拉多州的車速限制，這裡是亞歷桑拿州，車速限制低了十里。”他仍
然保持那種公僕的微笑，遞給我一張告票後，他跟著說：“你剛剛跨過了州界，
歡迎閣下光臨亞歷桑拿州。”
一路上，我都生氣得七孔生煙，我的朋友說：“真奇怪！猶他州和科羅拉
多州的路那麼狹窄，卻可以開六十五里，這裡的道路如此寬敞，卻只容許開五十
五里。”我忍不住咆哮起來：“為什麼不統一全美國的最高車速？”我的朋友解
釋：“美國的立國精神，是防止中央政府權力過份膨脹，所以每一個州都有高度
的自治權……”我沒有把他的說話聽進去。
回家後，我查看全美國的最高車速不統一，是否與美國的立國精神有關，
卻發現所謂“削弱中央而移交權力給地方政府”，是誤解了美國的立國精神，那
是法國思想家亞力士狄多浮對美國政制的觀察，其實當時美國的開國元老，不但
限制中央政府的權力，而且也削減地方政府的權力，換言之，這是“小政府主義。”
“小政府主義”並不是美國人首創，古今中外亦有類似的論調，例如老子
說：“法令滋彰，盜賊多有。”還有柳宗元的《種樹郭橐駝傳》，指出那些騷擾
人民的官員，把人民窒息，好像太多人工種樹方法，扼殺了自然的生機。
《羅馬書》有云：“那裡沒有律法，那裡就沒有過犯。”《羅馬書》不是
討論“小政府主義”，它是對於猶太人律法主義的批判。猶太人在漫長的歷史裡
累積了不少繁文褥節，例如在星期六要絕對安息，不可辦理任何事情，包括不能
走遠路。可是有一些商人需要在星期六出門，於是有一位拉比﹙猶太人的老師﹚
提出一個不會犯法但又可以旅行的方法：每走一段路，便築起一個煮食的風爐，
那個地方便當成是自己的家，在“家居”附近走少許路便沒有問題。
很多本來是無害的行為，都因為法律而成為不可行。最近我和太太的旅行
計劃受阻，也是因為莫名其妙的法律。原本我們打算往歐洲旅行，可是後來發現：
若果內子出境的話，她可能無法入境。她是香港人，在美國大學畢業後轉持工作
簽證 (H-1B)，婚後她回學校進修，所以又轉為學生簽證 (F1)，律師對我們說：
一般學生簽證都准許自由出入境，但是由工作簽證返回學生簽證，卻受到很多限
制。我深深不忿：“為什麼一個曾經貢獻美國社會的專業人員、重新負笈時卻要
受到懲罰？到底一個外國學生去旅行，會對美國構成什麼傷害、而要立法制止
呢？”
可惜我沒有猶太拉比那種游泅法網的智慧，所以我還是把告票付了，太太
還是無奈地取消了旅行歐洲的計劃。不過，我仍然比較欣賞老子的睿智。
1999.4.19
Navigatio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