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變到質變

我十分欣賞恩格斯（Ｅｎｇｅｌ）三大定律之一的「由量變到質變」。我發現自 己來美之後，不但資料及知識在量方面累積多了，而且更加耍緊的是，在思想層 次和方法上起了本質上之變化。

從前我十分愛讀文、史、哲及社會科學書籍，那時讀書有一個特色：要追求涵蓋 所有經典之作。讀文史，便逼自己看「二十四詩品」、「楚辭集註」和「史記」； 哲學及社會科學則包羅更廣，西方的由亞里士多德至法蘭克福學派（Ｆｒａｎｋ ｆｕｒｔ Ｓｃｈｏｏｌ）、中國的由易經到牟宗三。很不幸，但也很幸運，我 始終都只是徘徊於經典之廊，而未曾登堂入室。簡單地說，從前的我是一個「回 顧型」的讀書人。

來美後，相反我開始「前瞻多於回顧」。我讀美術系及傳理系，傳理學耍應付瞬 息萬變的社會及日新月異的傳播科技；而美術系呢，不要以為繪畫工具和方法變 遷不快，現在我所修的電腦繪圖，其科技進展一日千里！我老師要我寫論文時， 規定耍參考最新的期刊，以保持資科新鮮。但有時變遷太快速，連期刊也不可靠。 在四月我寫了一篇關於Ｃｈａｒｇｅ Ｃｏｕｐｌｅｄ Ｄｅｖｉｃｅ（ＣＣＤ） 錄影機的論文，我參考了三月號的期刊，以為某型號是目前最好的錄影機，誰知 與一位電視台的主管交談，才發覺新力已發展了更加先進的型號！

在美國有一項名為「未來學」的新興科目，它是由紐約的社會研究新學院（Ｎｅ ｗ Ｓｃｈｏｏｌ ｏｆ Ｓｏｃｉａｌ Ｒｅｓｅａｒｃｈ）帶頭發起，然後傳至 明尼蘇達州大學及其他學府。現在美國已面臨不少社會轉型、變遷的問題，「未 來學」適逢其會。我細心一想：中國自晚清受西力衝激後便問題叢生，是否由於 我們的聰明才智之士是回顧多於前瞻呢？當美國面臨日本的經濟挑戰時，美國學 者傅高義（Ｅｚｒａ Ｖｏｇｅｌ）分析了美國的前問題，並指出末來復興之道， 即使他有回顧過去的歷史，也只是十多年前多的美蘇太空競賽史。中美對外力挑 戰之回應，真是大大不同。

我曾批評美國大學的測驗用是非題及選擇題不好，但現在我卻改變了看法，測驗 考試容易，學生便不需花太多時間讀課本，講師要考學生，主要是通過論文。現 在我已沒有再如從前般由朝至晚去「鋤書」，相反我花了很多時間去找新資料來 寫論文。死讀書只是量增，但「上穹碧落下黃泉，動手動腳找資料」，和「衣帶 漸寬終不悔」地去思索新方法，卻可導致質變！

（原載於澳門日報 一九八八、五、卅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