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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是荒謬的，世界是沈默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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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創豪 |
人生不是一組公式，說人生有許多不明朗因素，這已算是輕描淡寫了，有些存在主義哲學家更進一步宣布：人生根本是荒謬的。
許多人都有荒謬的經驗，舉例說，有些人不學無術，工作非常不稱職，但他們卻平步青雲，當經濟蕭條而發生大規模裁員的情況，他們仍然保持其工作。相反，很多能幹的人不但不會得到晉升，而當裁員發生時，他們是首當其衝的一群。有些人飲酒、吸煙、吃高脂肪食物、不運動，但他們到老年時還沒有任何健康問題。與此相反，有些人很努力地維持健康的生活方式，但最終卻躺在醫院的手術室中。還有，大奸大惡的人可以兒孫滿堂，但一個好好先生卻在龍捲風下家散人亡。
看來這是毫無道理的，這是荒謬絕倫的，我們的自然反應會是質問上蒼：「為什麼？」如果你不幸地遇到這種情況，你的反應會是：「何必偏偏選中我？」在【西西弗斯的神話】（The Myth of Sisyphus）一書中，存在主義哲學家與小說家加繆（Albert Camus）說：「世界對人的需求保持不合理的沉默，荒謬產生於人與世界之間的對抗。」
我們不斷地問為什麼，因為我們期望世界是合理的，問題應該有答案的，我們以為種瓜得瓜，種豆得豆。但是，我們一直所看到的，竟是種瓜不一定得瓜，種豆不一定得豆。
然而，若世界非常合理，合理到公式化的地步：種瓜一定得瓜，種豆一定得豆，努力必有回報……，那麼我們便不需要在任何事上作出決定，每個人只需要簡單地按照同樣的公式辦事，在英語中我們稱它為「no brainer」，中文可以譯為「不假思索」或「毫無懸念」。
當然，這世界不是如此運作的，我們經常面對令人驚訝的結果，但正因為人生是荒謬的，我們的決定才變得有意義和真實，而不是不假思索。如果無論如何我一定會取勝，那麼這場勝利已經沒有意義，同樣道理，如果選擇不是在荒謬之下真正的抉擇，這所謂抉擇也沒有意義了。
我們需要抉擇，但有什麼選項擺在眼前呢？也許，我們可以嘗試去自我操縱命運，去反抗荒謬的人生。許多人接受了英國詩人威廉亨利（William Ernest Henley）的主張：「我是自己命運的主人，我是自己靈魂的船長。」但我恐怕你會因此而更加感到失望，更加憤世嫉俗。
在【西西弗斯的神話】中，加繆說自殺是在荒謬人生中最適當、最理性的反應，不消說，這行動過於極端，甚至加繆本人也拒絕這樣做。
宗教可以提供答案嗎？一些無神論者說：人們創造神話和宗教去超越現實，使現實看起來不那麼荒謬。基督徒認為一切事情必有一個目的，但是，如果某件事情有一個更高的目的，那麼這更高之目的又有什麼意義呢？如果我的痛苦是為了讓我更能夠同情其他人的痛苦，那麼其他人的苦難之目的又是什麼呢？如果其他人的痛苦是為了榮耀上帝，那麼榮耀神又是為了什麼呢？神不夠榮耀，要人給祂面子嗎？難怪無神論者說，人生畢竟是荒謬的。
且慢！如果我們知道了一切事情的更高目標，甚至終極意義，那麼我們只要按照更高目標的路線圖前進，這豈不是退回到不假思索的局面嗎？矛盾的是，當我們想尋找意義的時候，我們便失去了意義。
當我不知道一些事情為什麼會這樣發生時，我記住孔子所說：「不怨天，不尤人，下學而上達，知我者其天乎？」
2011.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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