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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宗教？接受科學事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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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創豪 |
幾個月前，我參加了一個關於科學哲學的研討論會。演講結束後，會議開放給所有來賓討論，有些參加者把宗教視為科學的絆腳石，其中一名參加者問所有聽眾：「你相信進化論嗎？」多數人舉手，隨後，這名男子說：「我不相信進化論。」他頓了一下，然後繼續說：「我接受，而不是相信進化論。」後來他解釋說，科學事實不由你相信與否，你可以相信非事實的東西，但如果一件事情是真相，你必須接受它。
我覺得他製造了一個不必要的兩極對立：你只可相信沒有事實基礎的宗教，但你要接受科學事實。在科學哲學中接受和相信是一個有趣的話題，我有一位朋友正在寫一篇關於此複雜問題的博士論文，在這篇文章我嘗試盡可能簡單地表達我的意見。
科學家只接受事實嗎？這不是我所理解的科學。如果一個研究者採用假設檢驗的方法，他只可以「拒絕」或「不能拒絕」假設，說「接受」假說是非常罕見的。為什麼呢？這是因為假設檢驗的功能，是調查數據是否吻合假說，但是，即使觀察得到的現象吻合理論，這並不意味著理論就是真相，研究者頂多可以說數據是否「確認」（confirm）或者「不確認」（disconfirm）這一理論。
舉例說，范德比爾特（Vanderbilt）大學的科學家們一直在研究宇宙射線（cosmic ray radiation）如何影響晶片，一些研究人員發現了豐田汽車突然加速致令意外發生，符合了宇宙輻射理論，因為豐田汽車以芯片取代了機械部件。我們只可以說，觀察到的現象適合這理論，但我們不能接受它為百分之百真確的事實。
在量子力學的討論中，著名的丹麥物理學家尼爾斯玻爾（Niels Bohr）引出了「哥本哈根解釋」（Copenhagen interpretation）。玻爾斷言，科學家只能回答以下形式的問題：「如果進行這實驗的話，什麼是可能的結果？其概率有幾高？」根據玻爾所說，我們不能回答以下問題：「真的發生了什麼？」
事實上，一些科學家的信念是沒有事實根據的，例如著名的心理學家史蒂芬平克（Steven Pinker）認為，相信創造論和不接受進化論，會導致反科學的態度，這負面地影響了美國科學教育的質素。但是，如果事實是指數據，那麼平克這說法是沒有以數據為基礎的。誠然，美國的科學教育處於一個千瘡百孔的慘狀，國際上有兩個重要的學能測試：國際數學和科學趨勢研究（Trends in International Mathematics and Science Study，簡稱 TIMSS）和國際學生評核計劃（Program for International Student Assessment，簡稱 PISA），在這兩個測試的數學和科學部份，美國學生落後於其他先進國家的學生。但是，盡本人所知，直到目前為止，沒有教育研究人員根據資料，將測試表現不佳歸咎於學生信奉創造論和不接受進化論。若要在中學和大學檢驗平克的說法，我們應該比較對創造論和進化論持不同態度的學生之科學及數學考試分數。在研究院，我們需要比較對創造論和進化論持不同意見的研究生之研究成果。看來，平克的斷言是蘇東坡式的「想當然矣」。
無論如何，我相信每個人都有權接受任何理論，我亦接受每個人都有權擁有自己信仰這事實。
2010.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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