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可以從天主教猶太教學者身上

學習如何應對新無神論嗎?

余創豪


在最近一篇文章中,我簡要地討論了新無神論運動的緣起和一般基督教會忽視這挑戰,在這篇文章中,我想將重點轉移到由天主教和猶太教學者提出的意見。新無神論作者嚴厲批判基要派與福音派,但他們也批評天主教、猶太教、伊斯蘭教。正如你所料,天主教和猶太學者也回應了新無神論,這篇短文不可能涵蓋所有這些回應,所以我只掛一漏萬地討論一位天主教學者和一位猶太教學者,第一個是托萊多大學天主教研究教授理查德喬勒達斯(Richard Gaillardetz),另一個是正統猶太教作家和講師杰拉爾德施羅德(Gerald Schroeder),同樣,我不能在此介紹二人所有的思想,相反,我只集中研討他們兩人一個共通的重點。

維克多斯滕傑:科學否定奇蹟

新無神論者其中一個主要的批評,是宗教是充滿神話,這些所謂神蹟,在科學家眼中是完全荒誕不經的。例如在【上帝:失敗的假說】一書中,物理學家和哲學家維克多斯滕傑(Victor Stenger)引用科學研究去試圖證明沒有神蹟在干預人類事務,此外,他指出一些所謂證明祈禱可以改善健康的科學研究(如哥倫比亞大學奇蹟研究)無非是騙局。簡言之,新無神論認同科學自然主義,他們斷言超自然的奇蹟不能與科學兼容。那麼,喬勒達斯和施羅德怎樣調和自然和超自然之間的衝突呢?

喬勒達斯:基督徒招惹攻擊?

喬勒達斯指出,新無神論並非一個全新的現象,早在1962年至1965年第二次梵蒂岡公教會議期間,天主教會已提出了關於如何面對無神論的立場,梵蒂岡大會避免尖銳地譴責無神論,相反,大會承認現代無神論有不同動機,主教們邀請基督徒不要光光譴責,而需要找出導致無神論者理性上否認天主的秘密動機。

喬勒達斯繼承了梵二會議的傳統,他表示,一方面基督徒一定要捍衛宗教信念之完整性與合理性,但另一方面,對新無神論充分的反應必須超越傳統的護教方式,基督徒必須自問:是否有任何在天主教文化招惹這些攻擊呢?

他指出,天主教在許多方面的確引起了教外人的懷疑,其中之一是封聖的程序,梵蒂岡法規要求封聖的條件之一,是那位神的僕人行過神蹪,而核實神蹟的依據,是現代科學無法解釋該事件。喬勒達斯認為把奇蹟之特徵側重於科學無法解釋,這給人的印象是天主在世界上的行為無法與科學相容,神蹟一定是神干預了自然律,他問:這非此即彼的排中律,會否引起教外人指控宗教為迷信呢?

施羅德:奇蹟看似自然

在處理和科學的奇蹟之間的關係上,施羅德比喬勒達斯走得更遠。他斷言,奇蹟可以有科學根據,量子力學改變了我們對自然的理解,量子物理顛覆了傳統的科學決定論,也顛覆了傳統的邏輯(A&~A不能同時是真)。根據量子力學,有一些可以被觀察到事件,不能被先前發生的條件解釋,因此,在理論上奇蹟是可能的。重要的是,以上這些話不是出自對科學無知的泛泛之輩,施羅德擁有麻省理工學院核子物理和行星科學的博士學位。

有趣的是,施羅德解釋摩西過紅海為一宗看似自然的事件,他問:為什麼上帝用了一整夜的風吹乾海床,然後讓希伯來人走過旱地呢?為什麼不使用龍捲風或颶風,在幾秒鐘內大功告成呢?施羅德說,神的意圖正是要這事件看似自然。風看起來自然,以色列人必須決定是否要相信上帝而步行到海床,或是向埃及人投降,而埃及人必須決定應否停止追殺以色列人。如果風看起來更神奇,他們的決定是可以預測的,但看起來有點自然的奇蹟,讓人可以行使自由意志。總之,在某些情況下奇蹟和自然的解釋可以並存,聖經趨於淡化神話。

波金霍恩:面對強烈批評

行文到此,讀者可能會明白為什麼我選擇將這兩位學者並放在一起。不管你是否同意喬勒達斯和施羅德的觀點,我們也應該讚揚他們開放的態度。我不是說在基督新教中沒有人發表類似的觀點,但很多時候這個取向被基要派、福音派譏為「新派」、「自由派」、「不信派」。例如英國神學家和物理學家約翰波金霍恩(John Polkinghorne)寫了許多書籍去協調科學與信仰,跟施羅德一樣,波金霍恩經常引用量子力學來支持他的觀點,他認為宇宙中更深層次的真實超越常識,我們認為不合邏輯或不可能的東西,在另一個境界卻確實合乎邏輯和可能發生的(許多年前,我也採用這個進路回應李天命博士的語理分析 )。幾年前波金霍恩在亞利桑那州峽谷高等研究所發表演講,在講座中,他說上帝可以用自然的方法來創造奇蹟,然而,一些基督徒觀眾憤然拒絕了這一觀點,當時的氣氛非常不友好。

在一九八零年代末,【時代論壇】刊登了一篇文章,我忘記了作者的名字,那位作者以自然方式解釋記錄在【出埃及記】中一些災害,他試圖傳達一個信息:這些自然災害可能是破壞生態系統的後果,神用自然法則懲罰了埃及人。有趣的是,施羅德也表示,出埃及記前一些災害顯得很自然,因此,神用了十災,才能使法老相信他的國家正在發生不尋常的事情。現在回到時代論壇的文章,當時我正在美國一所大學讀書,我將這篇文章翻譯給一位美國牧師,他強烈地批評用自然的方法來解釋神蹟是不當的。

結論

我不是說在喬勒達斯和施羅德的宗教群體中沒有人批評他們的立場,但至少喬勒達斯的理論發展基礎是梵二會議的官方立場。更重要的是,很少基督新教徒會提出這個問題:有沒有基督教文化招惹了新無神論這些攻擊呢?我的回答是「有!」若果我們仍然拒絕考慮超自然和自然共存的可能性,如果我們繼續堅持,「上帝可以用自然的方法來施行奇蹟」是利用自由主義神學或新派神學「除掉」超自然,我恐怕科學與信仰之間的鴻溝將會越來越濶,而我們會不經意地給予新無神論更多的彈藥。

2011.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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