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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嗎？ |
| 驚人假說的爭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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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創豪 |
心靈就是大腦？
一九五三年諾貝爾醫學獎得主弗朗西克里克（Francis Crick）在其著作【驚人的假說：科學尋找靈魂】中，以羅馬天主教的教義問答作為引子：
問：「什麼是靈魂？」
答：「靈魂是一種沒有肉體的生命，但具有理性和自由意志。」
斯克里克質疑羅馬天主教教義，他提出一個驚人的假說：「你，包括你的歡樂、悲傷、記憶、雄心壯志、身份意識、自由意志，其實不過是一組龐大的神經細胞及分子。」
人類是否有靈魂？我們是否有自由意志？對唯物主義者來說，答案肯定是「沒有」。美國傑出科學家保羅布盧姆（Paul Bloom）和迪納韋斯伯格（Deena Weisberg）認為克里克驚人的假說不再是假設，而是鐵一般的事實。他們說：大多數人認為我們的心靈跟大腦不同，但這常識是錯誤的，所謂心靈，其實就是大腦。
按常理，我們認為我們應該對自己的行為負責，我們的理性和良知告訴自己如何辨別是非，我們有自由意志選擇正確的行為，反對錯誤的東西。但一些神經科學家卻唱反調。過去三十年來，神經科學家一直採用功能磁共振成像（fMRI）、正電子發射斷層掃描（PET）等大腦掃描設備，研究人腦如何運作。神經科學有一個宗旨，就是在我們的大腦中，沒有一個地方行使自由意志，也沒有一個地方屬於「自我」。
處決大腦失靈的的殺人犯是荒謬？
美國人肯特基爾（Kent Kiehl）是其中一個沿著以上進路的神經科學家，他使用大腦掃描儀來研究許多囚犯的大腦結構，他發現者許多嚴重罪犯的大腦都是與眾不同，看來他們生下來就是這樣，他們的病態表現似乎從少便開始，大部分重犯由十二歲起已經有性生活，而且很早便出現暴力跡象。
基爾成為眾所周知的公眾人物，始於他做了被告人布萊恩杜根（Brain Dugan）的專家證人。杜根在只有十八歲的時候已開始試圖綁架和強姦婦女，經過三年監禁之後，他於一九八二年獲得假釋，獲釋後，他犯下更嚴重的罪行，於一九八三年，他綁架並殺害一名十歲女孩，一年後，他又姦殺一名二十七歲女子，一九八五年杜根再強姦並淹死了一個七歲女童。辯方律師聘請基爾掃描杜根的腦部，基爾發現杜根大腦的灰質密度異常低，因此他斷言，杜根的行為是他的大腦缺陷所導致。最後陪審團仍然判處杜根死刑，為杜根辯護的費用約為一百萬美元。
基爾認為處決大腦失靈的的殺人犯是荒謬的，他說這好像要求一個患有誦讀困難病的人去閱讀高深的文學作品，他不能，於是便懲罰他。
其他科學家的異議
有趣的是，開首提及的科學家布盧姆和韋斯伯格卻認為，用大腦掃描的結果作為刑事審判的證據，這意味著心靈和大腦是兩種不同的東西。律師和神經科學家顯示一個人的大腦主宰其行為，於是辯稱該犯人不須要承擔任何責任，這種藉口被稱為：「我的大腦使我這樣做。」這好像有兩個東西：「大腦」和「我」。我認為布盧姆和韋斯伯格對神經科學可能有點誤解，上面提過，神經科學的原則是：在人腦中沒有一個地方屬於「自我」。在我看來，基爾的說法不是「大腦驅使我這樣做。」相反，它是：「大腦便是我，這是大腦幹的。」
雖然基爾提出了看來令人信服的腦部掃描結果，但是其他科學家對此表示懷疑，例如亞利桑那州立大學信息學，系統工程與決策學教授比爾猶他（Bill Uttal）說， 基於過時的假設 ，神經科學家往往曲解大腦掃描影像。猶他用了一個誇張的例子：有一次一名科學家掃描一條死魚，功能磁共振成像竟然顯示死魚頭有一個活躍點。因為我們已經知道這是一條死魚，我們不會對魚的大腦狀態作出任何解釋。但如果這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呢？猶他斷言：一些人腦的高級認知過程機制是無法通過大腦影像技術而探知的，目前的路徑可能是緣木求魚。
此外，著名精神醫學家諾曼多奇（Norman Doidge）對人類大腦功能亦持有不同的觀點，他說，許多認知心理學家將人腦比作電腦，一台計算機的電路已經預先接線，因此它們的職能是固定的。然而，人腦卻不同電腦，它是可塑的。許多患有神經系統疾病的人都可以找到適應方法，最終彌補了他們的殘疾。
懲罰和獎勵有意義嗎？
我不是一個神經學家，所以我不評討論科學證據，在此我只想從另一個角度探討這個問題。一些法律專家質疑，如果所有心理狀態最終可以約減為神經生理狀態，如果沒有自由意志，那麼又如何去追究刑事責任呢？基爾爭辯說，我們不應該懲罰大腦先天不足的罪犯，就像我們不能懲罰一個與生俱來便已有學習障礙而表現不佳的學生，換言之，他們不需要負 上責任。
如果我們接受這個概念，那麼，我們又應否表揚聖人或獎勵出類拔萃的人呢？按常理，我們會欽佩林肯總統、馬丁路德金牧師、德蘭修女、杜圖主教、納爾遜曼德拉，因為他們具有非凡的道德勇氣，擇善而固執。但是，沿著驚人的假設這思路，我們可以說：他們根本不值得敬佩，他們的大腦結構是天生的，這些人自出娘胎已傾向於高尚道德。同樣道理，若說比爾蓋茨、史蒂夫約伯、愛因斯坦、牛頓是我們的榜樣，因為他們可以打破思考上的條條框框，但我也可以反駁：他們的成就無非源於其特殊天賦。
如果你讀過傑夫科爾文（ Geoff Colvin）的書：【被誇大的天才】，或者馬爾科姆格拉德威爾（Malcolm Gladwell） 的書：【異常者：成功的故事】，你可能構想出如下的反論據：「科爾文和格拉德韋爾列舉了很多例子，指出成功人仕並不是特別有才華。其實，他們的成就是因為勤奮，例如，本傑明富蘭克林是個一流作家，年輕時他花了很多時間在閱讀和寫作上，莫扎特自少便接受他父親密集的音樂訓練，比爾蓋茨在中學時期已接觸電腦主機，以提高編程技巧。由此來看，他們靠苦幹而非天才，那麼當然值得我們尊重。」
在這裡我嘗試扮演魔鬼代理人的角色，你真的認為自己努力工作而獲得成就，所以應該受到獎勵嗎 ？但是，為什麼有些人會努力工作，有些卻是懶惰呢？如果我找五十個勤勞的人和五十懶蟲做腦部掃描，我會發現兩組人的腦部影像必有一些差異，我敢肯定，大腦結構已預先確定您是勤勞或懶惰。
你是否同意我的結論呢？若你反對我的說法，這是由於你的自由意志還是源自你的大腦結構呢？到底是你不同意還是你的大腦不同意呢？如果你覺得這篇文章寫得不錯，請給我一個電子郵件讚我，因為我努力學習，博覽群書。但如果你認為這篇文章寫得不好，不要怪我，因為我的腦筋有問題。
2010.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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