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上帝,沒有天堂,沒有來世」:

科學證明了這一切嗎?

余創豪


霍金的宏大設計

舉世著名的天文物理學家斯蒂芬霍金在2010年出版了一本題為【宏大設計】的書,這本討論宇宙起源的書籍激起了至今仍方興未艾的爭議,因為他在書中斷言:我們並不需要造物主來解釋宇宙的起源,他認為沒有上帝,沒有天堂,沒有來世。在2012年,他在探索頻道播出的電視節目【上帝創造了宇宙嗎?】進一步闡述其論點,如你所料,他重複了同樣的說法:「沒有上帝,沒有天堂,沒有來世。

該電視節目的開頭介紹了古代北歐維京人的迷信思想,他們不明白為什麼會出現日食,當他們看到太陽消失,整個世界都籠罩在黑暗底下時,他們被嚇壞了,便誤以為這是超自然現像。但理性的人不會認同這種超自然思想,例如古希臘哲學家亞里士多德採用了科學方法來解釋日食。霍金還討論了天主教會如何阻礙科學的進步,例如在16世紀,伽利略被天主教會迫害,因為他提出地球圍繞著太陽,而不是太陽圍繞著地球。他總結說,當人越了解大自然的規律,便越不可能接受有神論。

霍金又討論了為什麼我們並不需要造物主去解釋宇宙的起源。根據量子力學,粒子可以在沒有原因的情況下彈出來而存在(pop into existence。按常理,一切發生的東西必有原因,但量子力學否定了傳統意義上的因果關係,宇宙可以在沒有事先的原因下彈出來,因此,我們並不需要神靈來令到宇宙產生。還有,沒有宇宙大爆炸的話,也沒有時間可言,因此,所謂在時間之前的創世者是不存在的。

亞里士多德的「先行者」

毫無疑問,霍金是一個世界級的科學家,但他不是哲學家、神學家、歷史學家,這節目所描繪的許多要點未免過於簡單化。他舉出維京人和亞里士多德等例子,以說明當人越了解自然規律,便越不可能接受有神論。雖然在節目中霍金並沒有說亞里士多德是無神論者,但亞里士多德相比於維京人,目的是顯示科學戰勝了迷信。

的確,亞里士多德採納了科學的態度,但他沒有排除宇當中有一至高者的想法。根據亞里士多德所說,宇宙之所以能夠存在和運作,是因為有一個「不為所動的先行者」(unmoved mover),先行者是宇宙中所有運動的首要原因,他移動其他東西,但本身並不被任何東西引發或推動,而且至高者是完美和不變的。天主教會​​並不反對亞里士多德等古希臘哲學家,恰恰相反,亞里士多德的見解被用來論述天主教的教條,當天主教會否定伽利略的理論時,部分的理由是建在希臘科學的基礎上。而且,亞里士多德對至高者的想法,影響了天主教神學家安瑟倫(Anselm,安瑟倫認為神是人可以想像到最完美的存在者,既然人有完美者的概念,那麼神必定存在。總而言之,引出亞里士多德來論證科學和有神論不相容是有問題的。

聖經譴責崇拜自然為崇拜偶像

許多學者都這樣解釋宗教的起源:古代人對自然產生恐懼,他們不知道自然法則如何運作,因此,他們以為每一個自然現象背後皆有一個神靈,例如太陽是太陽神阿波羅,雷電源自雷神托爾(Thor……,霍金對宗教的觀點是沿著這種推理。

然而,在整本基督教聖經裡面,我們卻看不到上帝的概念起源於對自然的恐懼或誤認自然物體為神。與此相反,【聖經創世紀】直截了當地否決把自然對象與神等同,整本聖經都譴責崇拜自然為崇拜偶像。從現代科學的眼光來看,【創世紀】所描述的宇宙起源是不科學的,例如它提到上帝創造了兩個照明物體:太陽和月亮。今天,即使是小學生都知道,月亮本身不會發光,它只反映來自太陽的光。但【創世紀】之目的不是科學地描述太陽和月亮的性質,其要點是:上帝是把混亂變為有序的最高創造者,太陽,月亮,和所有其他自然物體無非是受造物,它們並不是值得人去畏懼的神靈。

伽利略案和李森科主義

伽利略案經常被引用來表明宗教對科學的壓迫,霍金引用伽利略案是在意料之中。在2004年筆者在【中國神學院期刊】發表了〈伽利略學說與天主教神學的衝突〉一文,有興趣的讀者可以參考此文。

現在我想帶讀者看一看在科學史中其他壓迫科學家的例子,事實上,一些科學家曾在唯物主義和科學主義的旗幟下被壓迫,而不是在宗教的旗幟下!共產主義是一種建立在辯證唯物論和科學唯物論的意識形態,在上世紀三零至四零年代,蘇聯根據辯證唯物論而推動李森科主義(Lysenkoism),李森科主義反對孟德爾的遺傳基因論,因為把人的特質看成是先天遺傳不合乎主張人可以被改造的唯物論,李森科譴責孟德爾主義是「反動和腐朽的」,並宣布接受這種思想的人是「蘇聯人民的敵人」。結果,不同意李森科主義的蘇聯科學家被送往古拉格勞改營或人間蒸發了。而且,在上世紀四零至五零年代,不少蘇聯化學家面臨指控,因為其見解與蘇聯的意識形態不相容,因此,蘇聯的化工業落後於西方七至九年。有趣的是,在布爾什維克革命之前,俄羅斯有一個健全的科研體制,而當時東正教是國家的指導原則。上世紀中葉蘇聯因著辯證唯物論而阻礙了其自身的的科學進步,但它的對手美國卻在科學上突飛猛進,毫無疑問,基督教對美國有鉅大影響力。

量子力學和大爆炸

到底量子力學是否推翻了傳統意義上的因果關係呢?這是有辯論餘地的。但即使這是真的,我仍然不明白為什麼霍金可以憑此而推論出沒有創造者。有一個反駁神創論的說法是:如果上帝創造了宇宙,誰創造了上帝?如果任何事物都有一個原因,那為什麼上帝能夠沒有原因而存在呢?現在讓我反客為主,如果根據量子力學,我們可以接受有些東西可以沒有成因而存在,為什麼我們不能說造物主的存在是沒有事先的原因呢?

霍金斷言:沒有宇宙大爆炸,便沒有時間,因此沒有神。這番話實在令我不解,1917年,愛因斯坦提出了廣義相對論,指出時間是依存於物質和引力,沒有空間就沒有時間,這與霍金所說吻合。有趣的是,在1300年前聖奧古斯丁亦提出類似的概念,當奧古斯丁處理上帝創造世界的問題時,他考慮時間的性質,由於上帝是時間與天地的創造者,在上帝的創造之前就沒有時間,就沒有所謂「之前」,上帝創造了天地,也創造了時間。2009年本文筆者和徐允傑先生在【建道學刊】發表了一篇題目為〈奧古斯丁的時間理論及其神學反思〉的文章,在這篇文章中我們闡述了聖奧古斯丁的時間觀念,有興趣的讀者可以從這篇文章中理解到更多細節。如果我們接受聖奧古斯丁的想法,那麼,上帝可能不存在於時間裡面,但迄今基督徒還未對這個問題達成共識,魯易斯(C. S. Lewis)和楊腓力(Phillip Yancey)認為上帝是超越時間的,但格雷戈里考克爾(Gregory Koukl)則主張上帝存在於時間內。不過,無論如何,「沒有宇宙大爆炸便沒有時間」,這並不必然否定造物主的存在,因為神可以創造時間。

總之,我看不到霍金提出的科學論據能帶出這樣的結論:「沒有上帝,沒有天堂,沒有來世。

20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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