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杜莎復活

余創豪


最近筆者參加了洛杉磯攝影俱樂部舉辦的一項活動,在一所古色古香的建築物中,模特兒打扮成希臘和羅馬神話中的傳奇人物,然後攝影師為他們拍照。

這項活動的主角是蛇髮女,蛇髮女的故事起源於希臘,但羅馬人修改了這神話。蛇髮女神話的其中一個版本出自羅馬詩人奧維德(Ovid),根據奧維德的描述,蛇髮女原本是雅典娜(Athena)神殿中一位令人著迷的女祭司,她的名字是美杜莎(Medusa),無奈紅顏薄命,她的美貌引起了海神波塞冬(Poseidon)的垂涎,有一天海神強姦了美杜莎,出事後雅典娜十分憤怒,但她不是指責海神,相反,雅典娜懲罰美杜莎,她將美杜莎的秀髮變成蛇,而且把她的臉扭曲到很可怕,誰看見她都會化為石頭。在奧維德的傳說中,美杜莎所受的處罰被認為是公正的。

現代讀者不會接受這種不公平的司法,但事實上,這是當時的文化規範。在古典小說【斯巴達克斯】(Spartacus)裡面,羅馬人大條道理地殺死曾被奴隸強姦的婦女。在古羅馬,受性侵害被視為極不光彩,為了維護名譽而殺死受害人,被認為是一種對受害者「仁慈」的解脫。即使在今天,一些伊斯蘭國家的人民仍然抱持這種態度。

一些反基督教的作者說,舊約聖經的十誡並無獨特高超的道德標準,遠在十誡出現之前,近東已經有了漢摸拉比(Hammarabi)法典,但據諾瑪·庫利(Norma Khouri)所說,為維護名譽而殺死受害婦女的行為,是源於女人貞操是家庭財產的信念,這種文化規範可以追溯到漢摸拉比法典和亞述的法規。

如前所述,任何人被蛇髮女望一眼都會變成石頭,因此沒有戰士可以接近她,但最後蛇髮女被希臘神話英雄英仙座(Perseus)斬首,英仙座用鏡子的反映追蹤蛇髮女,然後在沒有眼神接觸下殺死她。在十二世紀後期,歐洲也出現了類似蛇髮女的神話,傳說有一種像美杜莎的怪蛇,可以看著人而把他們變成石頭,殺死怪蛇的方法是令怪蛇在鏡子中看見本身的影像。

許多心理學家嘗試解釋這類神話傳奇的象徵意義,但判斷這些猜測是否正確卻十分困難,所以我也不妨大話西遊,向讀者提供自己的解釋:也許,人們相信自己不能跟邪惡面對面交戰,因為邪惡的力量無比強大,即使稍一接觸也令我們遇害。在蛇髮女的神話中,當她在鏡子裡看到自己時,她並沒有變成一塊石頭,但在毒蛇傳說中,怪蛇卻被鏡中自身的外觀殺死。也許後來的歐洲人們相信,只有邪惡才可以摧毀邪惡,或者邪惡會被自身的魔力毀滅,這就是中國人所說的「作法自斃」,「以其人之道,還施其人之身」。

我想像,如果耶穌遇到蛇髮女,那麼將會發生什麼事呢?【約翰福音】描述,曾經有一群人準備用石頭扔死一名淫婦,耶穌對他們說:「誰從來沒有犯罪的,請投第一塊石頭。」然後大家逐一慚愧地離開現場,跟著耶穌赦免了那名女子。這是我的猜測:也許耶穌會向蛇髮女出示一面鏡子,但其目的不是要消滅她,相反,神奇鏡面會顯示美杜莎原有的美麗容顏,耶穌對她說:「你本來不是魔女,創造你的波塞冬與雅典娜才是邪惡的。」之後怪物蛇髮女死掉,嬌豔善良的美杜莎復活而重現人間。

這就是復活的大能,這就是復活節的意義。

 

201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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