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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教侵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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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和語言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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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創豪 |
熟悉中國文化的人都知道，許多中文字詞是源自佛教的，例如影響、平等、方便、導師、真理、信仰、宗旨、演說、剎那、未來、說法、心田、利益、理智、不可思議、皆大歡喜、葉落歸根、水漲船高、鸚鵡學舌、泥牛入海、一無所有、雪上加霜、千奇百怪、入鄉隨俗、當頭棒喝、分身乏術、大千世界、「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如人飲水，冷暖自知」、「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請讀者想像一下這樣的場景：有一天，一個中國學者宣稱，佛教污染了漢語，佛教是從印度進口的宗教，所以這是一種文化侵略，佛教徒試圖通過滲透語言來控制我們的思維。
你會怎麼回應以上的指控呢？若果你看到這件事情的負面，你可能會嘗試去淨化漢語，排除所有源於佛教的詞組，也許你會採取中立的立場：「有什麼大不了？這些字眼能構什麼危害呢？」另一種可能的反應是積極的，你可能會說：「其實，輸入佛教術語正好豐富了漢語，這些詞彙不是充滿詩意和哲理嗎？」據我所知，上述的情景還未發生，即使真的發生，我相信大份中國人會採取第二和第三種態度，但是，類似的情況已經在美國出現。
美國人類學家大衛埃勒（David Eller）強烈地反對宗教，他寫了一本名為【自然無神論】的書。此外，他從文化的角度分析基督教，在他看來，基督教是一種設計人類生活各方面的文化，基督教宣教學（missiology）精心研製各種戰略，以期達到控制文化之目的。埃勒使用「入侵」（invade），「控制」（control），「主宰」（dominate），「殖民」（colonize）等詞來描述宗教怎樣影響文化。他指出：電視和電影等現代媒體傳達不少宗教信息，電影【基督受難記】（The passion of the Christ）是一個明顯的例子，【駭客任務】（The Matrix）則是一個隱蔽的例子。
我想，如果這是真的，那麼基督教的牧師應該鼓勵人們去電影院或者在家中收看電視，而無需上教堂。其實，有幾多部美國電影宣揚宗教信息呢？又有幾多部電影傳達跟基督教相反的價值觀呢？讀者可以自行判。事實上，許多中國武術電影都表達了佛法或道教思想，因為很多故事的情節都與少林和尚、西域高僧、峨嵋女尼、武當道士有闗，【倚天屠龍記】甚至出現了源自波斯的明教，而【書劍恩仇錄】則有回教。但我從未聽過中國無神論者基於這個原因而批評中國功夫電影、小說。
埃勒說：「宗教語言混淆了真相，操縱了聽眾。」他從日常英語中舉出很多例子，以展示基督教語言的普遍程度：伊甸園（Garden of Eden）、大衛對抗歌利亞（David versus Goliath）、雅各的天梯（Jacob’s ladder）、披著羊皮的狼（wolf in sheep’s clothing）、迷途羔羊（lost sheep）、誰先扔第一塊石頭（cast the first stone）……。
相對而言，中華民族十分寬容佛教的語言，舉例說，皇侃是南朝梁武帝時期的著名經學家，其代表作【論語義疏】是正統儒教經典的注疏，但其遣詞造句卻深受佛教的影響，如善能、照了、過去、現在、未來、須臾……等。
有趣的是，即使中國基督徒也不排斥佛教詞語，例如基督教聖詩會用「剎那」一詞，基督教組織也有導師一職。滿地可基督教福音團契的講員田延昆先生說：「在一般情況下，我們沒有必要故意迴避這些儒釋道用過的詞語。『慈悲』明顯是佛教的用語，那麼中文聖經和合本有沒有使用呢？有的。在舊約中，『慈悲』出現過十一次，在新約中也有六次。」
我看到一個奇異的矛盾現象，美國新無神論者反對宗教的其中一個原因，是他們認為宗教往往令人心胸狹隘，但我恐怕，埃勒和他的新無神朋友正在推動著自己所反對的排他態度。柯彌陀佛！罪過！ 罪過！
2010.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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