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亞洲發生金融危機，印尼人洩忿而數度排華。前幾天看一齣有線電視的影片，也是關於中國人受欺壓的故事，那套電影描述幾年前發生在美國洛杉磯的暴動，在片中一群暴徒搶掠一間中國人的商店，老店主對暴徒說：「你們拿什麼也可以。」但店主的兒子年少氣盛，忍不住反抗，老店主卻把他推出店舖，並且鎖了後門，避免兒子跟暴徒衝突。

我對朋友說：「也許那位老人做得對，即使全家總動員，也沒有可能跟成千上萬的滋事者對抗，他只是不想自己的兒子受害。」朋友義憤填胸地說：「如果反抗，可能會有人受傷、甚至被殺害，但可以阻嚇暴徒，讓他們以後不敢隨便欺負中國人。如果每次都是逆來順受，人家只會不斷欺壓你。」他慷慨激昂的說話，令我想起了帶領蘇格蘭人反抗不列顛人（英格蘭人）的民族英雄威廉和勒（William Wallace），當蘇格蘭人被不列顛軍隊的龐大陣容震懾時，威廉和勒說：「如果你們今天不抵抗，也許你們可以活得久一點，但是以後壓迫會源源不絕而來，終歸也是難逃一死。」

朋友再進一步說：「我真不明白為什麼中國人還要到印尼旅行，即使不積極抗拒印尼，也應該要消極杯葛。」我覺得很有道理，便說：「我也不明白為什麼中國人一邊要求日本歸還釣魚台、索取大戰賠償和抗議篡改教科書，一邊還大量購買日本貨。」

我想起了張明敏一首名叫【我是中國人】的歌曲，當中有幾句這樣的歌詞：「沉默不是懦弱，忍耐不是麻木，儒家傳統的思想，帶領我們腳步。」然而，這樣的傳統思想，帶領我們到哪裡去呢？沉默，真的不是懦弱嗎？忍耐，真的不是麻木嗎？

曾幾何時，中國人真的不再懦弱和麻木了-- 那是在電影裡面，李小龍在【精武門】中把日本人和俄國人打得落花流水，在【猛龍過江】中把西方黑社會的高手逐個消滅，而黃飛鴻在【獅王爭霸】中與德國人周旋到底，還有李連杰在美國打敗墨西哥幫派和白人黑社會……

但是，當印尼發生排華和美國洛杉磯發生暴動時，李小龍和黃飛鴻又在哪裡呢？

在少年時，我曾經發夢要成為李小龍或者黃飛鴻，最初我投身國術北派，可惜自己資質有限，師傅罵我說：「我真想把你操拳的姿勢拍攝下來，然後讓你看見自 己的動作是多麼難看。」而且，我不大適應那種練習方法，師傅只是要求我操拳，我不知道那些招式在實際搏擊中怎樣應用，還有，北派以腿功為主，可是自己的腳筋太硬，於是後來我轉去修習以拳術為主的南派，但是我發覺自己的雙手並不比雙腳靈活。

現在我年行已大，受工作所困，一天到晚都坐在辦公室，要當李小龍或黃飛鴻的希望，已經成為泡影。我安慰自己說：「以力相搏，只是匹夫之勇，智者決勝與千里之外，運籌於帷幄之中。」

也許，中國人並不需要李小龍與黃飛鴻。其實，只要稍為不沉默、不忍耐，每一個中國人也可以成為李小龍或黃飛鴻；只要中國人充分發揮自己的智慧，在本土可以安居樂業，那麼就不需要寄人籬下、任人魚肉！

1998年5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