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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創豪 對很多中國人來說，大水牛阿標（Buffalo
Bill）是一個陌生的名字，但在美國，水牛標卻是一位家傳戶曉的拓荒英雄與梨園藝人。
水牛標原名是威廉高地（William
Cody），他生於十九世紀中期，當時美國西部還處於開墾階段，開荒者面對兩大困難，第一，興建鐵路時橫衝直撞的野水牛群是一個重大威脅，第二，美洲土著與白種殖民漸漸加深衝突。
威廉高地在排除以上兩種困難中，都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威廉高地是一名出色的獵人，他幫助鐵路公司獵殺了大量野水牛，因而得到「水牛標」這綽號。由於他是早期到達西部的拓荒者之一，故此對西部的地理環境十分熟識，於是他成為美國軍隊的嚮導兵，他不單負責帶路，還參與戰鬥，他曾經重創蘇族的酋長，並且殺死了桑尼族的酋長。
然而，令水牛標更加聲名大噪的事業，卻是表演生涯。水牛標放下獵人和嚮導兵的職務後，組織了一個戲班，上演西部拓荒的故事，戲名是【狂野西部】（Wild
West，後來有些美國電影名叫Wild Wild West，正是基於Wild West
而改名）。【狂野西部】不但瘋魔美國，在歐洲上演也很受歡迎。
水牛標的所謂「功業」，並不受所有人認同。有人認為大量獵殺野水牛嚴重地破壞了自然生態；白人與印第安人的戰爭，是恃強凌弱的不義之戰。無論如何，在水牛標身上，我仍然看到西方文化值得中國人效法的一面。最近我參觀位於洛杉磯的西部文化遺產博物館，其中幾張海報像磁石般吸住我。
那幾張都是水牛標演出時的宣傳海報，在第一幅海報中，水牛標的大頭像位於正中，他曾經在不少將軍旗下作嚮導兵，那些將軍的小頭像如眾星拱月般，環繞著水牛標的大頭像。另外兩張海報也是以水牛標的大頭像為中心，其中一幅列出了觀賞過【狂野西部】的歐洲君王與男性皇室成員之小頭像，另一幅則印上女性皇室成員。
不期然，我噓了一口氣，感歎當時美國人和歐洲人胸襟是那麼廣闊，將軍、皇帝、皇后、王子、公主
……
都不介意一個藝人比自已突出。如果這幾幅圖畫放在同期的中國清朝，相信藝人和畫家都會面臨抄家的厄運。年少時我曾在一齣以清朝為背景的電影中，看到以下的笑話：
有一位文人作了一副對聯：「子當承父業，臣必報君恩。」另一位文人驚叫：「這是以下犯上、大逆不道，你想殺頭嗎？」第一位文人不服：「子當承父業，臣必報君恩。意思很好哩！為什麼是以下犯上、大逆不道？」文人二解釋：
「子當承父業，兒子在父親頭上！臣必報君恩，臣子騎著皇上！還不是大逆不道嗎？」對聯是直寫的，不過，即使是橫寫，兒子仍然先於父親，臣子仍然在皇帝前面。文人一大吃一驚，慌忙問有什麼補救辦法，文人二將對聯撕開，然後重新拼湊成：「父業子當承，君恩臣必報。」文人一捏一巴汗。這雖然是一個笑話，但是也反映出清朝文字獄風氣之盛，令士子舉筆驚心。
在一百多年後的今天，中國人依然對「尊卑長幼」看得很重，「以下犯上」
仍然是一個禁忌，那管「下」是多麼有理、「上」是多麼無理，筆者在年少時曾徑吃過不少長輩給予的苦頭。在最近一次旅行中，我目睹另一宗「以下犯上」事件，在華人旅行團內有一個中年遊客跟一個老遊客吵架，那中年人拒絕上旅遊巴士，除非老遊客向他道歉，老遊客在他面前跪下，說：「我這把年紀跪你，你受得起嗎？」中年人大吃一驚，說：「你要我折壽嗎？」於是兩人繼續相持不下。一名年輕團員說：「你們兩人有什麼事情回去再解決吧！現在你阻礙了整團人。」
那年輕人說得有道理，可是那中年人勃然大怒，對她咆哮：「你有什麼資格教訓我？我的兒子是你同學。」明顯地，那老人以輩分壓那中年人，而那中年人亦以輩分壓那青年人。
唉！何時何日，中國人可以有不區尊卑的胸襟呢？
2000.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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