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關於資本家的故事

余創豪

不管你是不是一個基督徒，你可能已經聽過這個耶穌說的比喻：一個主人借了一大筆款項給他的僕人，但限期到達時，僕人無法支付債務，於是主人命令他出售自己的妻子、孩子、財產來還款。僕人乞求他的主人寬恕自己，出於同情心，主人將債務一筆勾銷。僕人感到心情輕鬆，於是在街上左右遊蕩。突然，他遇到一位欠他少量金錢的朋友，僕人抓住朋友的喉嚨，強迫他付清貸款，朋友苦苦哀求他，僕人卻將欠債人送進監獄，他完全忘了剛才自己的主人是如何仁慈地對待他。

讀者可能會認為這只是一個假設的故事，但現實往往比故事更加殘酷，最近，美國出現了一股名為「茶會」的新興政治力量，大多數茶會成員都屬於中產階層或經濟階梯的底部，他們不滿面臨經濟困難時，自己沒有發言權。一個茶會成員說：通過向銀行貸款，他建立了一間小型建築公司。金融海嘯後，他的生意不景，可是銀行不斷迫使他償還貸款，現在他已經山窮水盡。但是，當銀行面臨財政困難時，他們卻要求政府幫助自己擺脫困境，使他們能夠繼續支付自己優厚的佣金，享受奢華的生活。這茶會成員悲憤地說：「銀行太大，所以不能讓他們失敗，但我太小，所以無需讓我生存。」這聽起來似曾相識嗎？其實，銀行對小企業主所做的，正是僕人對朋友所做的。在資本主義社會中，這類狼心狗肺的行為是可以預測的。

經濟學家阿雷利﹝Dan Ariely﹞在一本題為【可以預見的非理性】的書中，暴露了不少人性弱點，貪婪是其中之一。我們可能會認為，貪婪的盜賊是對我們財產的一個重大威脅，但阿雷利告訴我們一個令人不安的數字，在美國，平均每項盜竊或搶劫案造成的損失約一千美元，相反，好像安然﹝Enron﹞和馬多夫﹝Madoff﹞的白領犯罪，會令受害者失去更多錢，甚至是終生儲蓄。在馬多夫詐騙案中，投資者損失了一百八十億美元。由於馬多夫騙局，一個老人失去了他的全部退休金，七十五歲的他需要在沃爾瑪工作，以維持生計。而香港人對雷曼兄弟應該不會陌生。

想像一下：某一天兩名男子在在大街上走近你，其中一人的身體有紋身，他穿得像三合會分子，另一位穿西裝，打領帶，並攜帶一個公文包，哪一個對你構成更高的潛在危險呢？也許現在你已經知道答案。最近，美國銀行前執行長和前首席財務官在民事法庭上被指控涉嫌在銀行收購美林証卷時誤導股東，有線新聞網評論員安德森庫珀﹝Anderson Cooper﹞質疑，為什麼他的案子沒有被列為刑事案件？庫珀有道理，這兩位銀行家的罪惡有如強盜。

人性不會改變，如果沒有東西限制我們的自然傾向，那些發生美式資本主義的事情會不斷重演。本文用耶穌的小故事開首，我想以自己的故事結束這篇文章：有一晚白雪公主、米老鼠、唐老鴨、超人、蜘蛛俠、一個有良知的資本家、一個沒有良心的資本家在一個房間玩撲克，桌子中心堆滿籌碼，突然電力中斷，於是房間陷入黑暗中，幾分鐘後，電力供應恢復，但籌碼不翼而飛。你能猜出誰拿走了錢嗎？答案是：沒有良心的資本家，因為他是唯一真實的人。白雪公主、米老鼠、唐老鴨、超人、蜘蛛俠，有良知的資本家都是虛構的。

2010.2.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