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民生產總值之外：探索民主和國家福祉之間的關係

國民生產總值之外：

探索民主和國家福祉之間的關係

余創豪

什麼是幸福？

在【時代論壇】拜讀了余杰先生之大作〈取消國保是中國長治久安的第一步〉後，我不禁百感交雜。為到自己可以自由地思考和寫作，我衷心感謝上帝，我們很難想像在恐懼之下生活是多麼困難。但是，很多次我聽到人們說：「如果由一個強而有力的政府去維持國家穩定，從而建立一個繁榮的經濟、和諧幸福的社會，那麼付出一些自由代價也是值得的。」

黃國棟醫生和我曾經在【時代論壇】撰寫了〈民主與經濟之間的關係：國際數據分析〉一文，在本文中，我想從不同的角度繼續探討民主這個問題。毫無疑問，國民生產總值仍然是重要的，因為沒有足夠的財富，一個國家便難以建立基礎設施和滿足公民的基本需求，更遑論追求其他更高的目標，例如藝術和文化。正如中國俗語所說：「金錢不是萬能，但是沒有金錢便萬萬不能。」但愛爾蘭政府首席科學顧問坎寧安（Pat Cunningham）博士指出：國民生產總值應被視為手段，而不是唯一的目的。故此，我將會採取不同數據，去檢驗民主如何影響國家其他方面的福祉，這包括人類發展指數（HDI）及快樂地球指數（HPI）。

資料來源

人類發展指數由聯合國發展計劃（United Nations Development Project）在一九九零年推出，HDI更廣泛地定義福祉，它綜合了人類發展的三個層面：健康的生活（預期壽命）、入學率（包括從幼兒園到研究生教育）、體面的生活水準（購買力平價，英文是 Purchasing Power Parity，簡稱PPP，指貨幣透過匯率兌換後，仍然能夠購買同樣的貨品）。HDI的最新報告發表於二零零九年，但其中數據則是二零零七年的，這是本文使用的資料集之一。

快樂地球指數出自新經濟基金會（New Economics Foundation），HPI衡量一個國家如何管理其資源，以實現幸福愉快和有意義的生活，HPI也是一個綜合評分，它有三項指標：預期壽命、生活滿意度、生態足跡（衡量人類對地球生態系統的需求，數字越高，表示消耗的資源越多）。HPI首先發表於二零零六年，最新的數據是二零零九年，筆者下載了這些數據。

有幾個組織給不同國家的民主程度評分或排名，例如世界理事會（World Council）和全球民主排名（Global democracy ranking），在本文中我使用的民主數據集來自後者，這是因為世界理事會僅列出了排名，但全球民主排名則提供了分數及排名，使統計分析更有意義。全球民主排名從公元二千年到現在都一直收集數據，但是我用了最早的數據（公元二千年），因為時差才可以讓我們看到政治制度或政策改變的長遠影響，例如美國總統奧巴馬在今年推行醫療改革，如果我們收集美國在二零一零年的公共健康數據，我們大有可能看不到醫療改革的影響；東歐在二十世紀九零年代初變成民主國家，如果我們檢查它們同一時期的社會和經濟狀況，恐怕我們會以為民主有害！因此，雖然在本文中我使用了最新的人類發展指數（二零零七年）和快樂地球指數（二零零九年），我卻採用最早的民主評分（公元二千年），三個數據集合併後，該樣本有一百個國家。

分析結果

這不是一篇學術文章，因此我將會非常簡單地介紹數據分析的結果。先看看民主評分和人類發展指數的散點圖（圖一），很明顯兩者是有正面的線性關係，事實上，兩者之相關係數高達0.769（0表示沒有關係，1表示完全相關）。換言之，國家越民主，綜合發展便越好。

圖一：民主評分和人類發展指數的散點圖

購買力平價是另一個經濟表現的指數，由於經濟並非本文之重點，在此我按下而不論。人類發展指數的預期壽命數據是二零零七年的，但快樂地球指數有更新數據，所以我亦跳過了這一點。接下來，讓我們來看看民主與入學率之間的關係，圖二非常清楚地顯示，民主的國家有更好的教育，其相關係數為 0.761。

圖二：民主評分和入學率的散點圖

現在讓我們來看看民主和快樂地球指數之間的關係，圖三顯示兩者的關係薄弱，相關係數只是0.157。乍看起來，生活在一個民主社會並不一定更幸福美滿。但請讀者稍候，更多的分析在後頭。

圖三：民主評分和快樂地球指數的散點圖

好像人類發展指數一般，快樂地球指數也是一個綜合評分，當我們看一看圖四，這呈現了一個不同的故事：民主評分和生活滿意度之間的關係緊密，兩者之相關係數為0.702，看來，民主能夠使人民對生活更滿意，而二者之因果關係是不難推測的，在一個民主社會中，人們可以免於政治迫害，面對不公平和腐敗現象，人們可以抗議或使用其他渠道來申訴，人們還可以自由地表達自己的意見和發揮創造力。

圖四：民主評分和生活滿意度的散點圖

圖五：民主評分和預期壽命的散點圖

民主與預期壽命之相關係數為0.703，圖五顯示兩者的線性關係。但是，這並不意味著民主可以有百利而無一害，圖六呈現出一個令人擔憂的現象：民主評分越高，環境足跡越高。這是可以理解的，因為民主國家往往更工業化和更趨向消費主義，所以消耗更多的自然資源，更加破壞生態系統。圖六的藍點是美國，眾所周知，美國是全世界最大的自然資源消費者，舉例說，在歐洲每人平均一年使用一百三十公斤紙，這相當於兩棵樹，美國人平均使用量超過歐洲人兩倍，亦即是三百三十公斤左右。在圖六有一個紅色的離群點，這是科威特，科威特的民主評分很低，但生態足跡卻非常高。正如前面提到的，快樂地球指數與民主得分的關係非常薄弱，原因是快樂地球指數是一個綜合評分，民主國家的環境足跡拖累其總體得分。我希望在未來這一趨勢將得到扭轉，在本年六月，前微軟董事長比爾蓋茨有份參與的美國能源創新會議，呼籲美國政府花多三倍研究經費去發展另類能源，希望這不單是呼籲而矣。

圖六：民主評分和環境足跡的散點圖

結語

在這篇文章中，我試圖通過一個全面的觀點去分析民主的效應，而不是僅僅側重於經濟表現。此數據分析表明，民主是有利於社會的全面發展，它為公民提供更好的教育，使人民生活得更稱心滿意，壽命更長久。或許，如果我們想建立一個真正的和諧社會，民主是必要走的道路。用於此分析的數據集可以從互聯網上免費下載，讀者可以按照參考文獻中列出的網址找到數據，你可以通過分析得出自己的結論。

參考資料

Cunningham, P. (2010, Spring). European Union: Measuring success. Issues in Science and Technology. Retrieved from http://www.issues.org/26.3/cunningham.html

Global democracy ranking of the quality of democracy (2009). Global democracy ranking of the quality of democracy. Retrieved from http://www.democracyranking.org/en/index.htm

New Economics Foundation. (2009). The happy planet index 2.0: Why good lives don't have to cost the earth. Retrieved from http://www.happyplanetindex.org/learn/download-report.html

United Nations Development Project. (2009). Human development report 2009. Retrieved from http://hdr.undp.org/en/statistics/

　

2010.7.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