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中文與雙重標準余創豪
記得我初來美國時,因為英文不大好,不免受到一些美國人白眼。其實,美國人習慣雙重標準,有些美國人把中文學得一塌糊塗,卻仍然大模斯樣地拿出來展覽。 幾年前,我在夏威夷看見一位藝術家出售中國式字畫,其中一幅寫了「信希愛」三個字,不但其書法不美觀,而且用字也有點問題。「信希愛」是「信心、希望、愛心」的縮寫,源出於【新約聖經.歌林多前書】第十三章:「如今常存的有信、有望、有愛。」通常人們慣用的語句是「信望愛」,看來「信希愛」是按照英文直譯,為什麼那位藝術家連查考中文聖經譯本也懶得去做呢?
「信希愛」還算文法正確,可是,有些在美國畫廊展覽的中國式字畫,卻離譜得令人難以置信,有一次在一個畫廊中,我見到一幅框架精美、但字體拙劣的字畫,上面寫著:「伸用這明星。」我恍如丈八金剛,實在摸不著頭腦,於是我讀一讀以小字印出的英文翻譯:「Reaching
the stars」我才知道他的意思是:「邁向群星。」或者是:「伸向群星。」一來「伸用」兩字完全不通,二來,「這明星」只表示一顆星,而不是群星,有些美國人常批評中國學生單數、眾數不分,同樣批評也適用於這位「書法家」和「詩人」。
在同一畫廊還有那位藝術家的其它作品,另一幅字畫寫著:「愛愈治都。」我相信,即使找來第一流的中國文字學家,也無法解釋這是什麼意思,原來其英文翻譯是:「Love
heals all」意思是愛心治療一切﹙疾病﹚。還有一幅亦是「語不驚人死不休」:「住用今天。」它的英文翻譯是:「Living
in today」正確的中文寫法應該是:「活在今天。」或者是「活在當下。」看來那位藝術家只是學了一點皮毛的中文。 後來在一間百貨公司裡面,我又見到四座也是令我啼笑皆非的花瓶,那四個花瓶都有中文字,不消說,字跡當然十分難看,第一座花瓶上面寫了一個「風」字,第二個寫了「風不」兩個字,第三個則是「風來」,最後一個是「不風來」。什麼是「風不」?什麼是「不風來」?這是什麼禪機嗎?看來又是一個對中文半通的藝術家之「傑作」。
在另一間百貨公司的畫廊,我又看見中國字畫,其中一幅的署名是「沈默星在背后山」,我的天!我猜那位藝術家寫「背後山」而不寫「山背後」,是因為將英文「behind
the mountain」直譯為「背後山」。 試想像,假若一位中國藝術家在其作品上寫了文法不通的英文,然後公開展覽和出售這些作品,美國人、英國人可以容忍嗎?除了以上所說的藝術家外,一些美國漢學教授也同樣不能書寫流暢中文,一方面,美國人要求人家充分掌握自己的語言,可是自己卻拿人家的語文來「遊戲人間」,這樣公平嗎? 由那些字畫,我聯想起一件相關的往事,幾年前,我曾經申請香港某大學一個教職,當時香港已經回歸中國大陸,所以我以為面試會採用中文,誰知面試過程仍然與英國殖民統治時代無異,還是採用英文,理由是遴選委員會有一位外籍教授。我不禁有點氣惱,為什麼那外籍人仕來到中國人的地方,竟然自己不學中文,反而要求其他人說英文來遷就自己? 大多數中國人對英語強權和美國人的雙重標準沒有異議,但法裔人仕卻不一樣。在加拿大魁北克省,多數法裔人喜歡只用法文而不用英文,法裔政府甚至打擊商店的英文招牌,要求代之以法文招牌。有一次我到加拿大的渥太華探望妹妹和妹夫,某日我們開車遊玩,不知不覺間,我將車子由以英語為主的渥太華駛到魁北克,妹夫以不好意思的語氣對我說:「你已經連續駛過了五個停車牌﹙stop
sign﹚,但每次都沒有停車。」我不以為然:「我一直留意路面情況,我完全看不見有停車牌。」妹夫指著前面一個牌子說:「那就是一個停車牌。」我睜大眼睛,原來停車牌上面是法文! 從前,我十分反對法裔人這種以自我為中心的態度,然而,當自己受過太多英語強權和雙重標準的負面經歷之後,我開始體會到法裔人的想法。法語人士對自己的語文感到十分驕傲,我相信,假若有美國藝術家將法國詩歌弄得支離破碎,法裔人必定破口大罵。 希望有一天,美國人可以嚴肅地對待中文,希望我再也不會見到「不風來」、「愛愈治都」……這些文字垃圾充斥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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