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創豪美國是一個由移民組成的國家,所以其別稱是「大溶爐」﹙melting
pot﹚,正因社會上存在不同的種族、文化、宗教,所以即使看來無傷大雅的笑話,都可能令人敏感。
從前我居住在明尼蘇達州,那裡有很多北歐裔人士,統稱為挪威人﹙Norwegian﹚,在當地流傳了不少關於挪威人的笑話,其中一個是這樣:「有一個獨臂挪威人攀著樹幹打韆鞦,有什麼方法令他墮下來呢?答案是:向他招手。」我向一位同事複述這個笑話時,她一臉正經地批評:「這個笑話有兩個問題,第一,對挪威人不敬,第二,對殘障人士不敬。」
我曾經住在奧拉克荷馬州,這一個州有很多農夫,由於農夫經常在戶外彎下腰工作,頸背被太陽曬成紅色,所以當地居民被戲稱為「紅頸人」﹙Red
neck﹚,那兒有不少關於紅頸人的笑話,有一個如下:「為什麼紅頸人的工廠沒有下午茶時間?答案是:小息之後,便需要很多時間去重新訓練紅頸人﹙意思是他們記性很差﹚。」一位朋友指出這個笑話也有三個問題:第一,這笑話好像是從資本家的角度出發,醜化了勞動階層;第二,這笑話又似是以北方人為中心,侮辱南方人;第三,這笑話以社會精英份子的立場,貶低智力遜人者。
我現居亞歷桑拿州,由於此州接壤墨西哥,所以有很多墨西哥移民,而大多數墨西哥人信奉天主教。我聽過不少以天主教為題材的笑話,有一個十分有趣:有四位老婦人聚首閒聊,第一個老婦人驕傲地說:「我的兒子是神父,人們看見他時都說:『神父啊!』」第二個老婦人提高嗓子說:「我的兒子是主教,每當他出現,人們尊敬地說:「尊貴優越的﹙Your
Excellency﹚!」第三個老婦人站起來宣佈:「我的兒子是教皇,他所到之處,人們都鞠躬稱頌:「神聖的﹙Your
holiness﹚!」最後一位老婦人冷笑地說:「我的兒子體重有三百磅,人們看見他時都不禁驚叫:「我的天主
(Oh! My god!)!」 一位朋友表示這個笑話十分不當,第一,它對神職人員不尊重,第二,它對天主不敬,第三,它嘲笑肥胖人士,第四,它扭曲老婦人的形象,彷彿她們無所事事,只懂得說長道短。
如果以外國人、甚至是美國的敵人來開玩笑,那麼應該沒有問題吧!非也!在蘇聯還未解體時,我曾經對朋友複述一個關於蘇聯的笑話:當蘇聯軍隊開進捷克時,一位西方記者問一個捷克人有什麼感受,那位捷克人回答:「若果一名女性被強姦時,她無力反抗、不能逃走、沒有人救她,她可以怎樣去回應呢?只有躺下來,嘗試去享受。」朋友說:「這個笑話會令女權份子不高興。」
現在我開玩笑都要十分小心,免致無心得罪一些人,可是,一個笑話通常會牽涉某類人,要塑造一個無種族、無性別、無宗教、無階層、無任何特徵的主角,難度可謂極高。我認為不應該以某一個人為笑柄,因為明顯地針對一個人,會傷害他的自尊,但是以某一類人為笑話,一個族群的氣度應該較為寬大。何況,笑話本來就不應該嚴肅地對待。 提倡容忍不同族類無疑是好事,可是矯枉過正的話,是否變成另外一種不容忍呢?無奈地,我只有容忍這種不容忍。 1999.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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