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余創豪

每年五月初至月中,加拿大首府渥太華都會舉行一個為期兩星期的鬱金香節。內子和我剛剛在這個時候到訪渥太華,真可謂適逢其會。

鬱金香節源於二次大戰之後,二戰時納粹德軍入侵荷蘭,荷蘭公主在加拿大尋求庇護,當荷蘭公主在加拿大生產孩子的時候,加拿大政府宣告公主所在的醫院為荷蘭屬土,如是者未來王儲在法理上是出生在荷蘭。後來,加拿大軍隊參加盟軍,自德國的魔掌下解放了荷蘭。為了感謝加拿大人,此後每年五月荷蘭都贈送三十萬朵鬱金香予加拿大。

漫步於彩虹般的花叢,我完全無法將如此良辰美景,聯想到戰火硝煙,唯一使人聯想起政治、軍事鬥爭的東西,是花朵的名稱:「加拿大解放者」、「艾森豪將軍」、「甘迺迪總統」……。在微風下,鬱金香如波浪般舞動,彷彿活了起來,彷彿每一朵鬱金香,代表著每一位陣亡的軍人,披戴著不屬於人間的艷麗,向我們宣告:一切爭鬥、苦難都已成過去。

我們有機會跟一位加拿大人共進午餐,他跟我們分享了自己的見聞和看法:「我的叔叔是加拿大退伍軍人,一九九五年是大戰結束五十周年紀念,荷蘭邀請每一個加拿大退伍軍人到荷蘭參加紀念活動,機票、食宿全部由荷蘭負責,當時兒童熱情地擁抱加拿大老兵。荷蘭教科書歌頌加拿大人的義舉,許多戰死的加拿大兵安葬於當地,荷蘭學校安排小學生負責打理加拿大兵的墳墓。二次大戰時,英美軍隊解放了許多歐洲國家,但從來沒有一個國家的人民,好像荷蘭人般有如此深厚的感激之情。」

我聯想起:許多美軍在第一次和第二次世界大戰中捐軀於法國,可是自戴高樂政府開始,法國人一直懷著反美情意結,一位美國官員曾經賭氣地宣稱:要將葬在法國的美軍遺體掘出來,然後運回美國安葬。

我猜想:荷蘭人的隆情厚意,也許跟他們樂於助人的性格有關。荷蘭一直是歐洲人的避難所,十六至十七世紀,西班牙天主教徒迫害猶太人,許多猶太人因而逃亡到荷蘭,著名哲學家斯賓諾沙(Spinoza)是猶太裔荷蘭籍人,他的家庭正是為了逃避西班牙的壓迫而寄身於阿姆斯特丹;在馬丁路德發起的宗教改革時代,新教徒受到天主教會仇視,再一次,荷蘭成為流亡者的庇護所,例如著名的加爾文胡格諾派神學家貝理(Pierre Bayle),其親人在法國被殺戮,他逃亡到荷蘭後鼓吹宗教寬容的精神;當希特拉大舉屠殺猶太人時,不少荷蘭家庭冒險收容猶太人,有些荷蘭人因此而慘遭滅門之禍,葛培里佈道團製作的電影【密室】(Hiding Place),就是以這段可歌可泣的歷史為故事主線。令人遺憾的是,在同一時期,加拿大政府卻拒絕發放簽証予歐洲的猶太人。

筆者認識一些非常自我中心的人,總是認為人家對自己好,無非懷有目的,相反,一些樂於助人的朋友,對人性比較樂觀,他們相信人世間仍然存在著高貴的情操、無私的愛心、義無反顧的犧牲精神。在歷史中,荷蘭人一直無私地幫助其他歐洲人,也許,自己一旦受人恩惠時,他們就會將自己的想法、感受投射到他人身上。

眼前有形有體的鬱金香,雖然五彩繽紛,但他們無形的象徵卻更加美麗千萬倍;植根於地上的鬱金香,總會有凋零的一天,但在地平線之外,高貴、純潔的隆情厚意卻伸展到永恆。

2004.5.20


Navigation

Essay Menu

Poem Menu

Short Story Menu

On Cultures and Nations

On Study and Education

On Relationship and Psy

On Writing

On Art

Other Essays

Special Topics

Main menu

Other Authors

Simplified Navigation

Table of Contents

Search Engine

Credit/Copyright ©

Contact Dr. Y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