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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靈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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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西哥人實現了莊子的理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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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創豪 |
談到西方的鬼節，很多人會立刻聯想起萬聖節，這個節日是眾所周知的，因為這是美國文化的一部分。其實還有另一個較不著名的鬼節，那是墨西哥的亡靈節（Day of the Dead）。亡靈節的起源可以追溯到美洲土著部落阿茲台克人（Aztec）的文化，起初信奉天主教的西班牙殖民者禁止這節日，後來，這個阿茲台克人的傳統和天主教的萬聖節合併。2012年的萬聖節是10月30日，僅僅兩天後（11月1日和2日），墨西哥人便慶祝亡靈節。不用說，很多人都只是著眼於前者，而不是後者，這是因為美國文化對整個世界之影響力遠遠超過墨西哥文化。
洛杉磯有龐大的墨西哥人口，因此亡靈節一直是加州的一個節日。坦率地說，在萬聖節前後和當天，我什麼應節的東西也沒做，我既沒有化妝（我不化妝已經似鬼怪），也沒有給孩子糖果。但是，我卻參加了在好萊塢永遠墳場舉辦的亡靈節活動。在美國萬聖節，人人打扮成妖魔鬼怪，但沒有對死者表示任何敬意。相反，在好萊塢永遠墳場中，人們設立展覽，作為對死者的紀念。中國的盂蘭盆會充滿了悲傷和恐怖的氣氛，但墨西哥人卻聚集在公墓內搞慶祝活動，在活動期間，他們展示豐富多彩的衣服和裝飾品，有些打扮和裝飾甚至很幽默，例如一些骷髏會盛裝打扮好像一支樂隊。
愛爾蘭詩人王爾德（Oscar Wilde）說：「人生實在太重要，毋須太嚴肅對待。」我們可以反過來說：「死亡是太重要，毋須太嚴肅對待。」 在中國文化中，如果有人於死者的紀念儀式中擺出輕鬆搞笑的態度，這會被視為不敬。也許，中國人對死亡太過嚴肅了，而例外者是莊子。當我走進墓園，看到那些有趣的藝術裝飾時，我想起了莊子對死亡的態度：「生亦何歡，死亦何苦？」莊子的妻子去世之後，他便鼓盆而歌，惠子罵他未免太過分，莊子便淡然回應：「人本來是沒有生命氣息的，現在我的妻子變回沒有生命氣息，這就好像四季運行一樣，她已安息在自然中。」但這種灑脫而幽默的心態只可以出現在哲學討論裡面，在現實中，幾乎沒有中國人能真正做到這一點。您可以嘗試在中國人的葬禮、重陽節、清明節、或者盂蘭節中，穿上鮮豔的衣衫唱歌跳舞，我保証你不但衣衫鮮豔，而且會有「血染的風采」。但墨西哥人沒有這些禁忌，莊子的哲學理想竟然在墨西哥文化中實現了！
然而，儘管那些五顏六色的華服和幽默的裝飾看起來很不嚴肅，但在更深層次上，它仍然可以激發我們去認真地思考死亡的意義。在墓地中，一些漂亮的女人把半臉或全臉畫成「糖骷髏」（Sugar skull）。顧名思義，糖骷髏是骷髏骨頭形狀的糖，糖骷髏的傳統從17世紀開始，當時墨西哥人以糖製的頭骨代表去世的的家庭成員或朋友。糖骷髏的面孔讓我意識到，即使眼前這些女孩是國色天香，但終有一天，她們會變成骷髏頭，所有人都只是「活死人」。
孔子說：「未知生，焉知死？」我認為：「未知死，焉知生？」基督教神學家田立克（Paul Tillich）說：「對命運和死亡的焦慮，是最基本，最普遍的和不可避免的。」但避免談論它，或太嚴肅地對待它，這並不會減少我們的焦慮。為什麼不直接去面對這課題呢？
20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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